结的寒夜,竟
是个漫漫长夜,好像永远不会天亮似的。
夜空渐渐泛白,我也苏醒了过来,不由得觉得浑身的血发热了,我要舒舒服服
地吸支烟。别说背包,其他随身携带的所有物品上,都降满了霜,遍地都是刺刀般
的霜柱。幸亏没有刮风,天气虽冷但是还能挺得住,否则,那就挡不住寒冷了。
天亮后一看,感到非常遗憾的是,黑夜似乎使我们瞎了眼睛,近在两间前面的
路上,老百姓逃跑时扔下了许多衣服和被褥,早知如此,昨天夜里我们就不会挨冻
了。
我们立即扫荡了村子,抓来了五男一女。先将五个男人绑在树上,另一个因为
是女人,把她放了。可是这个女人紧紧抱住一个二十六七岁皮肤白净的男子不肯离
去。她看上去二十二三岁,可能是这个男人的恋人或爱妻,因而不忍离去,表达了
她对这个男人炽烈的爱。那情景惨不忍睹。这时,有人拉开她,让她赶快独自逃命
,可是她却死死地抱住那个男子不放手。在他们家里搜出了两台敌人的无线电发报
机。不是他们进行了间谍活动,就是敌兵在他们家里进行了活动。总之,物证俱在
,那是必死无疑了。这个男人只会讲一句日语:“谢谢!”或许他以为他所说的日
语“谢谢”就是“请原谅我”的意思。即使我们对他说“把你杀了”,问他“这个
女人是你的老婆吗”,问他“村子里的敌人什么时候逃跑的”,“你是不是在搞间
谍活动”,他都只用一句日语来回答:“谢谢!”虽然他并非故意这样,但是我们
总觉得这是在耍弄我们,令人恼火。
被绑在树上的人,有的被刺死,有的被砍死,有的被击毙。
我们对这一对青年男女很感兴趣,所以把他们放在最后处死。
“把这女人从男人身边拉开!”中队长下令道。
一个士兵扳开女人的手,使劲地把她拖开了。另一个士兵“晦”的一声用刺刀
扎进了男人的胸膛,女人一声大叫:“碍…”发疯似的冲过去,紧紧抱住男人哭了
起来。她嚎陶大哭,好像要吐出血来。真是个非常动人的戏剧性场面。不一会儿,
她把紧紧地埋在男人胸口的、满是泪水的脸抬了起来,冲着我”谣目而视。她怀着
对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即将失去生命的男人的深深的爱,怀着对我们的刻骨仇恨
,用手指着自己的胸膛说:“刺吧!”不,应该说是她严厉地命令着我们。
一个普通女人严然像将军一样以其巨大的威严命令我们!
“刺吧”
“嗨!”
“鸣——”她倒下了,像保护恋人一样倒在男人的胸膛上。
这是殉难!是为爱而殉难!从她那丰满的胸膛里流出的赤红的爱与恨的鲜血在
男人的身上流淌着,似乎还在保护着他。
这一出悲剧的确打动了我们,我们纷纷议论:“支那也有了不起的女人!”
“原来爱的力量比死更强大。”
我们当即在村子里放了火,接着便向另一个村子进发了。
最近,对于我们来说,放火已成了家常便饭,觉得比孩子的玩火还要有趣。
“喂!今天真冷啊!”
“那要不要烧一幢房子暖和暖和?”
这就是今天的我们。我们变成了杀人魔王,纵火魔王!
当太阳升到竹竿尖头的时候,命令我们开早饭,我们分队走进一户支那人家吃
了起来。但支那人家的米饭冻得像冰碴一样,嚼在嘴里如同生米。幸好还有山芋,
让苦力煮熟,填饱了肚子。支那的山芋和萝卜一样雪白。
吃完早饭,正在昏昏沉沉地打瞌睡的时候,远处响起了“出发”的叫声。一望
无际的丘陵几乎是不毛之地,层层叠叠,像波浪此起彼伏。前方起伏处的顶点是敌
人的阵地,我军第二、第三大队是先锋部队,我们第一大队是预备队。
我担任侦察兵,随中队长去了前线部队的所在地。我中队的小队长已经全部阵
亡,眼下各小队的召集人第一小队是军曹,第二小队是军曹,第三小队是伍长。所
以,所谓军官侦察兵,必须是中队长亲自出马。说到中队干部,准尉战死,曹长负
伤,少尉也战死,另一名少尉负重伤,剩下惟一的干部就是中队长了。
我们三个侦察兵顺小路前进。前面走来了一个穿长袍的支那人,他摆出支那人
特有的抱手方式——两手插在藏青色的长袖筒里。中队长怀疑此人手里拿着手枪,
有些胆小,停止了脚步,我想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于是上前搜了他的身。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把他放了。
但是,事后我们很后悔,这个支那人为什么单身一人在战场上四处游荡呢?应
该把那家伙杀掉。
我们到达的地方是第二大队的伏击地,大部分士兵躺在敌人射击死角的斜坡上
,少数士兵在阵地的前沿用重型武器向敌人射击。敌人也在猛烈地还击,他们的身
影清晰可见。
联队的火炮一轰,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敌人如波纹一样四处散开。他们惊慌失
措、抱头鼠窜的丑态,我们看得一清二楚。我在这里遇到了丸山四郎君,他给我喝
了些支那酒,还给了我三支香烟。
近来,要七点过后天才亮。十二月六日早晨六点,天还未亮就出发了。只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