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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与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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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殿堂--东史郎日记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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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四国的岛屿,
与其说是个岛屿,不如说是块很大的陆地。又行驶了一阵之后,左方又看见了陆地
。士兵们众口叫喊:“是四国!是九州!”在船长室用望远镜远眺的我们的大野大
佐叫我:“喂!上等兵!那边看到的是四国。你去告诉他们!”
  我敬完礼,朝士兵们当中走去。
  “听说那是四国。”我告诉他们。
  我看见了转动的漩涡。关门海峡正浮动着几十艘五六千吨级的船只,我是第一
次看见这样的风景。通知说,允许在这里最后一次寄出从内地(内地,旧时日本对
相对于殖民地而言的日本本土的称呼)带来的信函。停船是在九日上午十一点。下
午六点,船再次开动了引擎。
  此时又逢下雨,我用油纸顶在头上站在甲板上,留恋着在。
  祖国的最后一天。晚上,看到了一个城市,可能是八幡(八幡,日本著名钢铁
基地。),那里有许多灯火。如正义的烽火般赤红的火魂和灯火一同熊熊燃烧把夜
空映得一片灿烂。火魂又宽,又大,又高,像一辆火车。那大概是炼钢厂冒出的火
吧。难道真的是八幡?我暂且把它当做八幡吧,因为八幡是留给我很多回忆的地方

  我又看见了一组辉煌的灯火,那是高楼的灯火。也许是过去上初中那会儿,春
子小姐给我买礼物的那家玉屋百货大楼吧。
  她唱过:
  东去的路途,遥远又寂寞。
  春心似娇月,你可想知道?
  丸山的椅子,燃烧着恋情。
  恋人幸福多。
  她还唱过许多恋歌,都是给我的恋歌。不管她唱得好与坏,都留在了我的记忆
中,比任何人的歌都深,因为那是给我的爱之歌。
  她还唱过:
  同一个月亮下、你我隔海相望。
  你心深处,寂寞犹如月光。
  月色似水,苍白的心在激荡。
  你的消息,有谁,有谁能知晓?
  你可知否,少女的心把你想?
  难道还要,猜你心何处仿惶?
  可是,十八岁的青年和十七岁的少女则今大各一方。
  那是青春岁月里的淡然梦想吗?不!是炽烈的热情。她完全相信我,我也相信
她。她的姐姐同意我们两人,我的兄弟也赞成。当时的我每天都很开心,她也非常
快乐,她比我聪明,比我富于理智。我爱她的理智和聪明,我们两人几乎每天相互
写信,虽然我俩在一起的时光前后总共还不足三个小时。
  啊!遥远岁月中的深沉的回忆!永远不会走出我心扉的快乐的回忆!九州的回
忆太遥远了。我们虽然跨越距离,两心相印,但又不得不日渐疏远。两年之后,分
手的日子来临了。分手是我提出的。
  一天,有封给我的信上,我的名字“史郎”有涂改过的痕迹。我很生气,那以
后就再没回信,因为我很不满意。寄给情人的信、信封之类,写错了换个新的又有
什么关系呢?我认为她的做法很没礼貌。这件事使我们绝交了。
  如果不为这件小事绝交,今天仍在交往的话,我会怎么样呢?
  我一面眺望着八幡的灯火,一面沉浸在回忆之中,心里充满甜蜜的感伤。虽说
不能再见,但我祈祷她健康而且幸福。
  她会想起我吗?我忘不掉她,她也同样不会忘记我吗?真想见一面!
  右边山上的探照灯光来回在黑暗的空中转悠,有几座不夜城从船边经过。“善
洋丸”不停地在努力奔向战场!奔向战场!
  我们一直处在连朝鲜下层民众都无法过的生活环境中。
  我们的房间在甲板下,又矮又窄,不,大概不能叫做房间。这里不是屋子,但
也不是屋外,它只是一张地板。一张榻榻米大小的地方坐着五个人,还有一些装备
,连转身都困难,仅仅可以把头前后左右动那么一下。众人挤在一起,喘息、污浊
刺鼻的体臭、飞在污物上的无数苍蝇、散发着汗臭的脏衣服、铺在船板上的脏兮兮
的草席、用粗糙的木板赶制而成的天花板下散发出熏人恶臭的蒸汽浴室等等,这种
令人厌倦的单调生活搞得人筋疲力尽,士兵们光着身子瞪着大眼,贪婪地读着从杂
志上剪下的纸片。他们的身体就像船底的蛆一样在蠕动,我想起了遥远的过去把支
那海搅得波浪滔天的“八幡船”[指日本镰仓、室叮时代(约12世纪末—16世纪后
半期)在中国、朝鲜沿海一带猖獗一时的日本海盗船。]。强悍的肌肉在暑热、无
聊和不洁中痛苦挣扎,就像斗犬场的栅栏一样。但是现在,军装披在身,总得发挥
军人的本性。这种生活在继续。
  九月十二日,船到达了大沽海面。
  二十多艘军用船停泊在那里,只有我们一艘军舰。海水泛出混浊的黄色,正如
黄海。
  这下终于到达了支那。大陆!大陆!憧憬已久的大陆!
  但大陆在地平线上就像好多好多船只浮在水面上一样,在遥远的海岸那边低低
地伸展。
  麻雀般大小的小鸟飞来飞去,也不怕人,几乎要歇在我们的肩上、手上。
  这一片茫茫的海上风景,与我们的心境不相协调。由于经度的关系,从今晨开
始,这里的时间比我国迟一小时。九月十三日凌晨三点起,我们被叫醒开始做登陆
的准备工作。风雨很大,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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