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成。许多士兵一哄而上地聚集过来要买糖,其中也有人趁
混乱行窃。每当这时,洋牧师便提醒这些士兵注意。不知廉耻的士兵也是有的。
晚饭是三只鸡。吃得特别香,记忆中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可口的晚饭。
我们谈今天,说明天,悠闲地吃着晚饭,这时,四处响起了枪声,我们才意识
到身处战场附近。
八点左右,突然来了命令,让我们准备好枪支子弹赶快武装集合。留下野口负
责看管室内,我们都去中队部集合了。
中队立即朝教堂进发。第一小队包围教堂防止逃亡者,第三小队进行内部搜索。
出了一件事,对于初次参加战斗的我们来说,这是一起很大的事件。我们必须
逮住犯人进行复仇!
傍晚六点半左右,三个辎重兵给自己心爱的马喂水。打完水,经过返回途中必
经的狭窄道路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死亡正在那条路上等着他们。前方走来两个当
地人。当地人面露微笑,殷勤地低下头与他们擦肩而过。辎重兵们毫无戒备地开心
他说着话就走过去了。这时,突然背后响起了手枪声,一个辎重兵倒了下来。接着
,第二枪,又一个倒下了。另外一个被装扮成当地人的便衣队搂住,用短刀捅穿了
右肺。可憎的便衣队立刻逃走了,只有准备喂马的水和大野部队第一次牺牲的鲜血
在狭窄昏暗的路上流淌。
于是,我们要拼命去搜查犯人。
紧紧关闭的天主教堂的大门没有打开,翻译高声叫喊了一气,过了一阵儿,大
门像游魂飘出似的静静地打开了,穿着黑色衣服的高个子牧师静静地站在那里。翻
译和牧师一同消失在门里,翻译会不会在这个黑暗的教堂里再次遭到暗算,会不会
在教堂长长的走廊上又被便衣队捅上一刀?担心之余,我们都很佩服勇敢闯进去的
翻译的胆量。森山中队长命令说“冲进去”。我和西本上等兵还有另外一人共三个
人,摸进了黑暗的教堂,首先搜查了门内左边白天卖过砂糖的房间。
我们打着手电筒喊道:“出来!”支那人缩着身体呆在黑暗的房间里。我们让
被发现的家伙举起双手,用枪刺顶住他的后背出了门。在细长形的屋子里揪出了一
百二十六人。我们举枪对着他们,对每一个人搜身。我查了几个人,拿起了其中一
个人的竹杖。竹杖哗啦哗啦作响,我估计竹节与竹节之间藏着什么东西。正要搜查
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拿过竹杖,从里面取出一个细长形的小瓶子,在地上砸碎了。
我顿觉可疑,马上捡起打碎的破玻璃片让他舔。我估计可能是什么毒药。他根本无
所谓,大模大样,或者说很喜欢那东西似的舔了舔。翻译问他那是什么,他说是化
妆水。
但是,像他那么肮脏的男人不可能在那种细管以及竹杖中放化妆水的。
可以很明确地判断,那不是化妆水。但是,也无法判断那是别的什么东西,只
是见他无所谓地舔了那东西,我们便放心地释放了他。在他们当中没有发现一个可
以处以枪毙的人。也许有,可我们没有发现,妇女和儿童在教堂对面的屋子里避难。
根据外国牧师的要求,决定只由军官对那间屋子进行搜查。那里除了见到一些
惊恐万状的女人以外,没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那晚的惟一“收获”是西本上等
兵在教堂外用手摸着墙壁走路时被蝎子咬了一口。
这不禁让人觉得枪声大作的战争的木桩正一根接一根地在黑暗中打了下去。
二十一日,早晨六点,我们离开了王思镇。
又是在无风的酷热中的行军。
与敌人战斗的同时,我们又必须与自然斗争。背包无情地勒痛了我们的肩背。
握枪的手因血液循环不畅而麻木,我们只得不停地换着手握枪,每次十五分钟的休
息时间就像饥饿时的饭一样让我们盼望不已。
可憎的太阳无情地照着大地,像是专门与我们过不去。
这个发光的太阳早被当做慈爱的女神,她哺育万物,给我们白昼与黑夜,让我
们活动与休息,从无限的过去走向永远的未来。世上的万物向她奉献了最大的尊敬
与感谢,但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她只能是一个最残酷的存在。
道路两侧丛生的杂草,挡住了风的高粱,无尽延伸的大地,没有阴凉、满是尘
土、发疯似的奔向无限遥远的破破烂烂的灼人的道路,成群结队的野狗,腐烂发臭
的支那兵尸体,像喝了一肚子水的肿胀的军马尸体,像饿鬼野狼一样贪婪吞噬着那
些尸体的野狗……没有一样让人感到舒服。
当我看到支那兵肿胀的尸体成了野狗口中餐的情景时,我想:我不想死!我不
想死!对于野狗来说,支那兵的尸体是再好不过的美餐,同样,我们的尸体也……
啊!还是不想死!
我握着枪支的有力的手,敲着大地行走的腿,可以思念亲人的温柔的心,可以
描绘故乡、描绘父母、描绘兄弟的大脑……这一切都要成为野狗的血和肉吗?一想
到我的一切要成为野狗身上的一部分血与肉,然后又成为野狗疯狂而贪婪地寻求下
一个目标的原动力时,我不禁陷入无尽的苦恼之中。
殷勤的枪炮声逼近了。
那声音是“战争”!
那声音是“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