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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与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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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殿堂--东史郎日记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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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我们终于到达了桃马头。流经桃马头的子牙河上,漂流着鲜血。据说三
十三联队的队长和旗手在刚要登陆时就成了敌人子弹的靶子。身体浸在没腰身的泥
沼中进行战斗的是第九联队和第三十旅团。我们大队受命给这些在第一线的部队运
送弹药。我所在的分队奉命为旅团司令部做警卫。用作旅团临时司令部的民房的院
子里,无线电发报机在无休无止地工作着。双耳戴着接受器的士兵正在用笔记录着
传来的一份份电报。旁边的士兵拼命地转动着手摇式发电机,传达命令,接受战报
,翻译……参谋登上崩塌的屋顶,两眼对着望远镜在了望。高级军官们忙忙碌碌地
进进出出。宽阔的河川广场上,友军的飞机低空飞行着与地面部队进行联络。
  这个小小的可怜的桃马头村子,只留下了一对连走路都很困难的七十来岁的老
夫妻。他们恐怕没有想到,到了这么大年纪还要看到如此的惨景吧。真可怜!三十
三联队和三十八联队在进行夜间攻击时,一边称赞着对方“真顽强!真顽强”,一
边进行着相互残杀,结果伤员很多。而且,三十三联队的一个中队,由于联络出问
题,遭到友军飞机炸弹的洗礼,蒙受了很大损失。
  这无情地表明了在战场上联络是多么重要。
  战争中也有这种因偶然的不幸而导致的毫无必要的死亡。
  二十二日,在炎热之中我们再次开始了行军。道路和子牙河一同向遥远的地平
线延伸。惨不忍睹的支那兵尸体散乱地躺在河岸边,那些尸体发出的恶臭让我们还
不熟悉战场的人感到恶心。
  见到尸体就恶心的人还不能算战场上的士兵。如果有清洁感,有洁癖,就不能
成为火线上的战士。早晨起来要洗脸,上了厕所要洗手,有这种念头的人是不能当
火线上的战士的。
  火线上的士兵应该是能够用刚刚上过厕所的手抓起碗筷就吃饭的人。
  野战士兵要回归野性!
  河川沙地上,辎重队在行进,军马在炎热的沙尘中一个劲地朝前走。约莫前进
了一里,有个采沙场,从那里乘上水上士兵的船沿子牙河逆流而上。
  这里立着三个崭新的墓碑。
  大概是昨天或前天的流血之人吧,而且,还有等待火葬的两具尸体躺在担架上
。战友们在旁边挖出一个宽两米、长四米的土坑,堆积着木棍。他们把死者的头发
和私人物品作为遗物留了下来。坑里排放了许多圆木棍,把穿着血染的军服的尸体
放在上面,尸体上面又放了些圆木,像小山堆似的。
  伴着随军僧人的诵经声,战友们抑制不住因哀痛而发出的抽泣声,凄然地撞击
着我们的心胸。
  他们过去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战斗。他们为了战死而活到了今天。而且,他
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火点燃了。蔼—,就这样永远不能回来的人在圣火中升天了。庄严的激动啃噬
着人们的心胸。今大的他们就是明天的我们。
  与支那兵的尸体相比,日本兵的尸体受到了多么庄严的礼遇埃日本兵的尸体在
僧人的诵经声中,在战友哀悼的眼泪中,在圣火中升天了。
  面对他们赴死的勇敢,人们献上最大的尊敬和感谢,他们将微笑升天。
  谁会对这种饱含真情的隆重葬礼不满足呢?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从支那兵尸体那里获得的感慨为之一变。
  死是有意义的。
  支那、支那北部的野拗立着五座荒凉的墓碑。他们是永远的哨兵,是永远的光
荣哨兵。他们要在这里为祖国做永远的哨兵。
  我对死后的处理所抱的感怀难道不是真实的吗?
  如果为自己所爱的祖国而死是有意义的话,那么,我们还要担心自己的尸体吗
?把这当问题不是缺乏觉悟吗?是我们的信念仍然不够吗?需要如此之多的麻烦和
时间,无异于削减战斗力。
  难道我们应该削减战斗力来期待着这种隆重的待遇吗?
  滤水机从地底深处汲出清水。对于自登上大陆以来就没喝过一口生水的我们来
说,这水是多么地难得埃因为我们曾以为直到死恐怕也喝不上一口美如朝露的水了
。我像干干的海绵一样喝了满满一肚子水,只觉得清澈的水似乎能洗净疲惫不堪的
心。我让我最心爱的恋人——水壶也喝了个饱,恋人的体重会不停地给我力量和勇
气。
  大大小小的船只发出“膨膨”声,由第一大队一千余人组成的昭和八幡船队,
在混浊的子牙河上向前进发了。
  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惟一的河流悠然地流动着。除了杂草、稀疏的树木和高粱
以外,四周茫茫,看不见任何一样突出来的东西。
  天空依然又高又蓝,没有一丝云彩,天空的尽头落在了大地之上。激流吞噬着
岩石。奇岩怪石和又一派不同的壮阔风景呈现在我们的眼前。身处这种风景之中,
我们不觉得自己是在战场上,倒像是一次豪华的大陆旅行,一次壮美的浪漫之旅。
现实在我们的意识之外。
  碧空无限深邃、广阔,大地无限辽远、广袤。在这雄伟壮观的大自然中,我们
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是多么地无聊与渺小埃人类再伟大的行动,在大自然面前也算不
得什么。大自然是个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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