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肩上,如此照做,很快一条“人链”连结而成,又似一列列车,在祖国大地上快跑,马老是火车头,在舞曲的优美的节奏里,他带领着这支中国一流的科学大军向前快跑!他率队而行,开始只在边缘,队伍像一条长龙蜿蜒蠕动,缠绕婆娑,逐渐向中心盘旋,于是八千人组成的长龙,形成一个极大的漩涡,八千骄子都坠入其中,而马老则在这漩涡的最中心,豪情无限!
哪能想到,这真是一桩“异兆”!正如《红楼梦》的第七十五回之“开夜宴异兆发悲音”一样,以“漩涡”为开始的1957年,终于把马老及八千子弟席卷而下,这悲壮的下场竟在欢乐之夜怪异般地形成!可是谁又能去思量与留意!
而《红楼》终于在1957年元旦之晨与八千儿女见面,在刚刚结束了新年通宵舞会的大餐厅门前,两张大餐桌上堆满了《红楼》创刊号,参加了通宵狂欢的北大儿女们,晚妆未残,微有倦意,便围购如堵,林昭与《红楼》编辑部的发行组组长李鑫与其他同学一起在那里忙碌着,而大家都同时发现:创刊号的封面上是一幅木刻图案,是一个牧羊人正驱赶羊群走下山岗,山上草木摇曳,山外浓云翻滚,图案题名竟是“山雨欲来”四个字。
“山雨欲来”,这对伟大的金色的1957年元旦的第一印象,竟不幸言中!我们已忘却当时为什么采用了这幅木刻作为《红楼》的创刊图标,图文连述,岂不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吗?这与那汹涌的漩涡岂不是异曲同工、不谋而合了吗?为什么竟如此之贴切!异兆与儆示在北大儿女面前发出了历史的悲音!
这期刊物的第二页,刊登的是林庚先生的《红楼》:
红楼
红楼你响过五四的钟声
你啊是新诗摇篮旁的心
为什么今天不放声歌唱
让青年越过越觉得年轻
《红楼》的第2期于1957年3月1日出版,那一期的责任编辑是林昭和我,直到今天,那一期的二校清样,还收藏在我的书橱里,那上面还留着林昭改稿校对的字迹和符号。
她在《编后记》里写道:
“我们希望能在《红楼》上听到更加嘹亮的歌声,希望我们年轻的歌手,不仅歌唱爱情,歌唱祖国,歌唱我们时代的全部丰富多彩的生活,而且也希望我们的歌声像炽烈的火焰,烧毁一切旧社会的遗毒,以及一切不利于社会主义的东西。”
可以看出:从林庚先生在《红楼》诗中呼唤曾响过五四钟声的《红楼》再“放声歌唱”,到林昭呼唤“我们的歌声像炽烈的火焰烧毁一切”“遗毒”和“不利的东西”,这种主张用五四传统荡涤浮现在当时的黑暗与毒害的呼唤,是1957年新年伊始的一种思潮和渴望,一场“山雨”确实已在慢慢地向中国大地袭来!终于使“红楼一梦”化作了“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了!
《红楼》的第3期是纪念五四专刊,《红楼》编辑部几乎是全体动笔,马嘶、谢冕、林昭都拿出佳作,我也写了相形见绌之句充数于版面,另外,还收到孙克恒、任彦芳的优美诗作,大家都在五四这个主题里驰骋诗情,跌宕幽思,形成了数十首异彩纷呈的峥嵘组诗!真可谓气势不凡!
这一期几近诗刊的《红楼》于1957年5月4日上午在燕园内隆重发行,很遗憾的是:当日发行了一万册,谁会料到今日竟片纸不存!而这一组组诗尚未排印之光便被北大诗歌朗诵团突击排练,经过朗诵的艺术处理,成为一出动人的大型诗朗诵表演,于1957年5月4日的晚上,在北大东操场五四营火晚会上与火炬传递同时隆重演出。当时,北京大学党委书记在主席台上把第一支火炬点燃,递给站在台前二级台阶上等待传递的第一位同学,那同学接了火炬转身把主席台下的数十支火炬顷刻点燃,那数十支火炬又把等待着的数千支火炬点燃,整个操场顷刻之间变成一个火炬的海洋、光明的海洋、炽热的海洋、呼啸的海洋!而诗朗诵便在高音麦克风里激昂响起!林昭站在主席台上南侧,她是为诗朗诵作“顾问”的,她看着那翻动的火炬之山、火炬之海,听着那诗歌之风、诗歌之雨,在这诗与火、声与色、灵与情、静与变的美景里看着,沉思着。
最后,所有的火炬都堆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座山,涌起了凌空的烈火,把东操场照得如同白昼,数千北大儿女在这火的周围鼓掌、跳跃、呼喊、歌唱——直到夜深,斗转星移,余烬渐熄。我与林昭离开这里时,晨光熹微,已是5月5日的早晨,星期日,整个校园静得像已入梦,连晨曲也破例未再播放,静极了!犹如《红楼》第2期“封四”的一幅题为“黄昏”的照片下的任锋配诗,其末四句云:
世界是这么广大
友谊是这么真诚
生活是这么美好啊
我们又这么年轻
五四过去了,《红楼》编辑部里逐渐弥漫着一种离情,编委会内与编委会外的一些作者都临近毕业,于是举行一次联欢活动的构想乃应运而生,方案很快就拟定:游园!当然是去颐和园。但,时间呢?只能在星期天,5月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