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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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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荒原小城狮泉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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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站吧。门士所建一百五十千瓦电站,共发电不足二十四小时,一场洪水下来,堤坝被冲垮。

    烧牛羊粪其实也是间接烧草,仍属对植被的破坏。且因阿里地广人稀,粪便收集困难;收集起来运输线长,得不偿失。

    在门士发现煤层让我们兴奋了一阵子。倒是层状分布,但煤层薄,最厚的一号井不过四十厘米,其它煤层薄到二十厘米。产量低,煤质差,海拔高达五千一百零五米。勉为其难地坚持开采下去,当然不能根本解决燃料问题。

    本地看来没指望了,就把目光向外地瞄。从新疆方面运来原油——南疆发现石油,尚未建成炼油厂,将井喷后流到戈壁滩上的原油收集起来,五元钱一桶出售——为烧这难弄的原油大伙儿绞尽脑汁:用砖在油中浸泡两天后放在炉内点燃;或用罐头盒戳个洞,接上管子一滴滴流进炉中……一时间,狮泉河镇最清纯的空气给弄得乌烟瘴气。后经查资料不得了!这种未经提炼的原油燃烧后对人体大有损害。烧柴油也是,因为没有相应的燃烧器具,事倍功半。

    随后就是从新疆调运原煤和焦炭。从拜城起运到狮镇,足有二千二百公里。山高路险,运输线长,尤其进藏路段运费五十元一个吨公里。算一算,运来的每吨焦炭折合近七百元。

    再后来又打地热的主意。自治区以巨额投资重点抓了郎久地热电站。有人曾建议修一个三十多公里长的管道将地下热水送至狮镇供取暖之用。可是也不行:郎久地热的热值本来就低,只有九十摄氏度,输送到狮镇,那还不成了凉水!

    寻找能源,一寻十多年。这期间只得依靠烧红柳解决饥寒温饱问题。耐烧的根部很难挖,只得动用推土机开路,再以钢丝绳捆绑,最后用汽车将其拖出。实在难搞的,就钻上眼,放炸药轰炸。与此同时,各县也大显身手,烧红柳,烧刺柴、趴地松,扎达还烧珍贵的沙棘丛,十多年过去,狮镇上下游差不多八十公里的红柳滩被剃成光头。现世现报,我们随即就遭受到大自然的惩罚:由于植被破坏,土壤保水土能力差,每年春夏之交,雪山融水使狮泉河水明显加大;洪水曲线显著上升;而冬季的风沙更加凶猛。一九七八年的洪水危及狮镇,全镇人一齐奋勇抗洪——每年我们春季植树时,总要挖苦当年毁树的老同志: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烧光了红柳,日子越发难耐。狮镇海拔四千三百米,气候干寒,采暖期长达九个月,至少也在半年。冬季绝对低温达零下三十四点六摄氏度,夜间连暖水瓶里也结冰。我们真正体会到冷的滋味:白天在办公室里冷得坐不下,夜间在宿舍里冷得睡不着。那位黑龙江来的李德普,在扎达县当县委书记时,晚间就去有家室的职工家围上炉子聊天,可到该睡觉时只得告辞。回到冰窖般的小屋,就点两张报纸左右挥舞,待意念中感到寒气已被驱散,便迅速钻进被窝——冬夜,人们千万不敢脱掉毛衣毛裤钻被窝。

    烧饭也成问题。由于缺柴,机关食堂停火。单身职工度日如年,时常因无柴而饿肚子。那时,每位干部每年只分配半车柴,哪里够烧!在县城,在狮镇,就有人拿报纸烧饭。只是报纸特别不耐烧,需高度集中注意力,一刻不停地往灶内续报纸。做一顿饭真紧张啊。经周密计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报纸,正正好好可做一顿饭。

    这问题也成了挪揄人的话题。有个干部叫王继武,被别人戏称为“烧别人的柴不烧自己的柴;戒自己的烟不戒别人的烟。”前半句的意思是,王先生时常去别家勺昆”点儿暖和气,打扑克,聊天时热情地帮人家添柴;待到别人到他那儿聊天,他可就袖着手陪着别人挨冻。

    阿里的部队、机关,基本生存都出现了危机,谈什么保卫边防、发展进步!这个问题折磨得我们食不甘味,夜不安枕。

    此时已进入八十年代。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一本科技杂志上看到了加拿大的太阳能采暖房并附示意图,心里一动:狮镇的太阳辐射强度高于拉萨,在世界上仅次于埃及开罗,为何不如法炮制,也利用一下太阳能呢!

    随后就是去上海的太阳能所,去甘肃的能源所,再后就是甘肃的专家来阿里考察,最后是一九八三年底,阿里首批一千八百多平米的太阳能取暖房建成。大功告成!当年冬季的测试数据:室外零下二十五度,室内九度,室内外最大温差达三十五度!

    一九八五年,我正担任地区计委主任,便利用有权有钱的优势,说服了地委、行署支持这一事业,下发文件,强行推行。规定今后凡新建公民建筑,除库房外,一律建成太阳房。就这样,这些年来阿里建成七万多平米的太阳能取暖房,大大改善了办公和生活条件。其中有地区自筹资金三百万盖成的地区中学教学大楼,藏式建筑风格,全套电化教学设备,到本世纪末也不会过时的。学生的学习条件真有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前学生的手冻得红肿溃烂,握不住笔;现在教室里明亮温暖,学生、家长、社会都满意。

    至于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还要硬性规定,强迫推广?有几点原因。其一是造价较高,每平米较之常规建筑要高出一百多元。其二是许多人囿于传统生活习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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