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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竞生传(中国性学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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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曾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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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竞生说:“接济?我问你,老八派人找我,我不接济行吗?你是司令,不但不加保护,反倒责怪我。我是坚持中立的人,你们到我乡来我那一次不是以礼相待?老八来了,我当然也不想去得罪他们。你喻司令都不能设法叫老八不来。我手无寸铁有什么办法?你能派一营人驻扎在我乡里吗?”

    俞英奇被张竞生一连串的话语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恭敬地将他送回饶平。

    张竞生回到家时,路过浮山,伪区长感到诧异,问道:“博士到汕头访友吗?”张竞生没有回答,扬起手杖劈头盖脸地打下去。吓得他慌忙闪开.溜了。

    四、投奔光明

    1950年的春天,饶平县连着下了40日的淫雨,家里菜坛子里的霉子像豆芽一样伸出了盖面,床板也潮乎乎地往下滴水;光亮的石灰墙更是绿幽幽地长出一层青苔……太阳,太阳呢?

    张竞生伸了伸酸疼的腰背,不由地又一次走近窗户边。他推开窗门,外边已是黑漆漆一片。他这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6点40分。别说今天没有太阳,就是有也早已坠进西山了,他自嘲地笑了几声。

    “吃饭啦!还呆着干什么?”妻子已是第二次催他,他这才懒洋洋地走近了桌子边。

    “我看你是心里的结还没解开,成天愁眉苦脸的。”妻子帮他盛了一碗饭递给他,问道,“是不是还拿不定主意呀?”张竞生点了点头,接过饭碗,又把头摇了摇。

    妻子看着他只扒了两口饭,便把碗放下了,自己也好像没了一点食欲,也放下了碗。她跟着丈夫进了卧室,张竞生却没理她,竟自一人跌坐在太师椅上。他拿出一包香烟,一口接一口一根接一根吸了起来。

    丈夫不开口,妻子不便问,她向来都不愿打断他的思路。他到底是想怎么办呢?黄冠南反复琢磨着。

    是呀!我该怎么办啊?张竞生也在苦苦地想着。三天前,他忽然接到陈诚的一封亲笔信,要他赶紧找上副参谋总长胡胜,和他一起赴台湾,今天,他又接到在香港的老同学许日通捎来的口信,要他趁早动身,赶往香港。何去何从?他的眼前摆着了三条道:台湾、香港、北京?

    北京,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是在那里步入社会的,也是在那里跌倒的,但不管怎么说,那里是最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校园、讲台、宿舍;朋友、同学、情人……

    但是,那里又将是自己最为陌生的地方。五个多月前,那里突然升起了一面五星红旗,一个巨人在那里高喊着: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那声音,他虽然没有亲耳听过,可至今还似乎在耳边回响。因为那实在太神奇、大吸引人了。毛泽东他没见,共产党他倒是打过不少的交道。当年在北大李大制、陈独秀都曾经找过他,给他讲过要成立共产党的事情。他笑过他们: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还劝过他们:要搞革命得要有自己的军队,抓到兵权,才能够夺得政权,就像蒋介石那样,可你们谁能带兵?他们嘲笑他,革命还没成功呢,你就想到了当总统。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理他们。没想到革命还真的成功了。看来还是靠毛泽东,毛泽东比他们强,想想自己对于共产党,虽然没有更深的感情,也没犯过大错,没得罪过他们,认真说来,还有过些小功劳……

    砰!——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枪声,跟着是人吵狗吠,到处是呼儿唤娘,又是国民党的残兵余勇们在作孽了。这些家伙对付不了共产党,偏偏拿着黎民百姓出气。张竞生倏地站起,只一会儿,又颓然坐落在椅子上。他知道,他现在是无法制止他们的。兵败如山倒,国民党的大势已去,先头已经逃去了台湾,余下的正被逼到了天涯。困兽犹斗,疯狗咬人,何必去惹他们呢?想起来,自己对于国民党还更有感情一些,是孙文先生栽培了自己,是国民党政府掏钱让自己两次出国留学。实在有些惭愧,自己竟然连个国民党员也不是,也没给国民党做过什么好事。但话说回来,也没什么惭愧的,是你蒋介石违背了孙先生的遗训,是你国民党首先背信弃义。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何必跟着你们去做沦落人呢!

    “还是去香港吧!”这是妻子田间的话。

    去香港未尝不是一条好路子。那里朋友多,也是共产党、国民党都管不着的地方,少惹是非,老老实实做个自由人,看来是不错的。但是那里既是自由的世界,便是竞争的所在。自己凭什么同人竞争呢?不会做工,不能经商,就靠朋友的长期资助?自己早就过了“知天命”之年,还能信那“君子谋道不谋食”的鬼话?何况身后还有弱妻、幼子。

    张竞生情不自禁地走近床前,看了看睡着的妻子。昏黄的煤油灯下,妻子侧睡着,怀里搂着儿子小超,嘴角动着,眼边竟挂着湿湿的泪痕。也许她刚刚做了恶梦,也许她在睡着以前悄悄哭过?

    妻子跟着自己十六年了。这些年,她追求了一个“博士”的空名,她只为乡下僻静的生活浪漫过一阵儿。她没有享过荣华,没有经过富贵,只是悄悄儿地消磨着自己的青春,不能再让她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了。

    笃、笃笃;笃笃、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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