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古老落后的山乡,让女性公然到河里去游泳,村民们顿时哗然了。张竞生却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这完全是他意料中的事。
然而,第二天两个女教师就来到“旧寨园”找他:
“博士,带女学生游泳一事就算了吧!”语气像是恳求。
“博士,家长们都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去游泳!”
张竞生听后不禁怒了。他眉毛一场,一字一板地说:
“通知学校的全体女学生和女教师,今天下午我带她们到河里游泳。”
两个女教师先是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使劲地点了点头。
下午,热辣辣的太阳把碧色的浮滨河照射成了一面亮镜,溪里早已有不少人泡在水里了。他们向来把泳场当成男人的世界,游泳时连一块遮羞市也不带。
“喂,快看那!”不知谁最先发现岸上出现了一队人向溪边走来。领头的便是张竞生博士,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女教师和十几个女学生。
哗啦啦,哗啦啦,溪里的男人们混乱地向岸上奔去,仿怫溪里忽然间钻出一条大蟒蛇。尴尬,别扭,但他们也只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女学生们第一次发现生活中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塔懒。憋闷的校园,第一次生出了勃勃生机!
然而,张竞生带着女学生到浮滨溪游泳的奇闻,当天夜里就传遍了邻近的农家村舍,古老的乡村沸腾了:妻子骂丈夫不该让女儿去上学;父亲骂女儿不该忘了廉耻,胆敢去下溪;村民骂学生家长,学生家长又骂学校的老师…张竞生却站在旧寨园门口仰天大笑着。他对一时惊恐不已的老师讲:“怕什么?少见多怪罢了,让他们闹闹不久就会过去的。”他照样地鼓励女学生剪辫子,照样地带女学生下溪游泳。果然,村里的非议渐渐地就减少了,学校的女生渐渐地多了,浮滨的水面变成了维新小学男女学生的一个乐园。
大榕铺村似乎归于平静了,可是它的毗邻桥头乡又沸腾起来了。
桥头乡距离大榕铺约莫二里地。桥头乡里有一所不到百人的小学校,师资水平不高,学校管理混乱。张竞生便召集全乡的父老开会,经协商后做出几项决定:把全乡几个自然村瓜分为四股(桥头、大榕铺、溪楼各为一股,竹叶岭、宫下合为一股),每股各负责学校经费的四分之一;每股挑选两个有权威的父老为学校的董事,主持请校长、教员处理学校日常事务;由张竞生出面聘请两位大学生为学校的教员,加强教师队伍。
新来的校长与教员都受过新文化的熏陶,思想解放,敢作敢为。当时的小学设在一座旧沉堂里,有一神龙早已被白蚁蛀坏了。但是以往谁也不敢去动它,新校长刘大夫上任后,立即发现其不妥,他与几位新来的老师一起商量,认为必须立即拆除,这既可以避免神龙倒塌随时砸坏学生,保证学生的安全;又可以消除封建迷信对少年儿童的影响。他们说干就干,立即动手把神龙拆了。这可吓坏了原来的几位老学究,也惊动了村里的几位长老,他们如丧考批般跑去找到张竞生,说是新来的那班人无法无天,要求张竞生出面惩处。张竞生听了只是不置可否笑笑,说:“是吗?那我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晚上,张竞生到了启新小学。一来便问:“神龙拆后搁那里了。”他径直走近前去。
事后不久乡间传出了一则趣闻,说的是张竞生留过洋与洋女人睡过觉因而能僻邪,中国的神鬼见了他都得让他三分。对此,张竞生听着只是付之一笑。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合火柴交给身旁的刘大夫:“刘校长,您把它烧了!”
“你,你……这、这……”身旁的张氏族长急得话都说不成句。
身旁所有围观的人一个个也都愣了,他们都认为张博士亲自来处理这一事,刘大夫等人就是不被解雇起码也得挨顿骂。谁知这…
刘大夫把火点着了,不知忽然从那里来了一阵大风,更吓得所有在场的人缩起了脖子,个个目瞪口呆……
“风,风……风!”放长惊呼着。
风助火势,几十年的干木板加上油漆助燃,更是一下便啦啦啦啦地燃得火旺火旺。
张竞生回过头来,对着还在愣着的人们哈哈大笑:“好风凭借力,送咱们祖宗上青云嘛,有何不妥!”
四、秀才与兵
1943年冬末,夜,万籁俱寂。
砰、砰、砰!
张竞生被一阵焦急重擂的敲门声惊醒。“谁?”他问着一骨碌翻身下床。
“博士,博士!是我们,高堂乡来的!”
高堂乡?张竞生不由地一怔。在饶平县,不,在整个潮汕地区,谁不知道高堂乡是个大贼窝?全村一万多人,据说百分之七十能上能下都是土匪窃贼。在那里夜里的贼头出更不敲门,不呼喊,只需在身后拖一根长长的竹竿。不管天再黑夜再深,也不管是男还是女,只要听到竹竿的拖地声便如紧急集合号哨般爬起出门跟上,成群结队地出动打家劝舍,要是难被捉住了,即使是被逼供,也无法供出为首者是谁。年年如此,辈辈相传,饶平人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