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第一集未免像有些“小说式”的毛病。尤其那篇《董二嫂》,使人看后也不免想入非非。在上海开书店的时候,他也曾想完全按照葛理斯的方法,对前面的进行补救。不想,他的“淫虫”的恶名已在外,做任何与性有关的事情都会引起人们拿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使他再做什么事都困难重重。
当他准备去杭州度假时,浙江省政府委员兼教育厅长蒋梦峻就知道了。赶紧叫手下人行动设置圈套,以待张竞生自投罗网。
说起蒋梦峻这个人,原是与张竞生结过怨的,他曾在北京大学当教务长并代理过一阵子校长。这位蒋君并无多少名望,却又十分贵财。代理校长期间,把一座名校弄得乌烟瘴气。张竞生常以卢梭自诩,哪计什么利害关系,站出来揭发他贪污校产拉帮结派,使得他灰溜溜的离开了北大。如此一来,蒋便甚恨张竞生,时时图谋施以报复。张竞生来上海,他以为有机可乘,不想张竞生一来就住进了法租界,也使得他无计可施。当张竞生到达杭州时,他更是喜出望外,马上在省务会议上提出张竞生的罪行。当张竞生在山上反省自思之时,蒋梦峻正在布置天罗地网。他对警察局一位警官说:“曾在上海轰动一时的性博士张竞生已到杭州。这种人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会泛起一股污水。为了防止他在杭州再毒害青年,省务会也已通过把他抓起来。”厅长大人亲自发话,警察局这位官员自然不敢怠慢,可也不敢贸然行事。因为他知道他抓的不是个普通百姓,而是一个名气很大的博士。谁知道博士的后面有什么样的社会关系?一旦弄错了,他头上这顶小乌纱帽保不住事小,还不知要吃怎样的大亏!所以他也就格外小心。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位厅长大人:“不知掌握到什么确凿证据没有?”
“贩卖淫书,讲授淫学,到处毒害群众,蛊惑青年,还不够吗?”蒋梦峻恶狠狠地说。“就这么一条?’警官也觉得这些满天飞的事情实在也不是什么有力的证据。便问,“还有没有其它的比较实在些的证据。”
“现在还没有。”蒋梦峻气鼓鼓地说。
他不得不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蒋与张结了什么仇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然而,这位张先生又是块好对付的料么?且不说他是留学博士,北大教授,想他现在多大的名声,许多政界要人也都很欣赏他,真要闹起来,法租界那些外国人还不知道有什么名堂没有,如果有,只怕收不了场,这个蒋梦膀的头脑也太简单了。单想泄一己之私愤,全不顾大家的生计和地位。他主意一定,就对蒋梦膀说:“厅长大人,我看还是先把他看起来,等有了证据再说吧。”“也好,不过太便宜他了。”
“还怕他飞了么?等有了证据,还不乖乖地进监狱。”
“那就只好如此啦,快去办吧。”蒋梦峻一看警官也没多大的劲,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于是,张竞生就被先送到待质所里。
在待质所呆了一日一夜。第二天,他被带往另一个地方查问登记,在走过一院落时,见了一群人谈笑风生,似是来参观的队伍。张竞生跟在他们旁边,竟发现一个是他的老熟人张继。他赶紧上前与他会面。张继一见他如此模样,也十分惊骇:“公室怎会这样?”
张竞生便简单地说了经过。
张继听完之后,不免动了气,说:“浙江省怎么如此草率。”并安慰他说,“公堂兄请不要心急,我定给你想办法疏通疏通。”
当张意生被查问完,再回到待质所后不久就被移到一间办事人的的房子里去了。躺在那间充满阳光的房子里,他仍然忘不了昨夜他肉体的苦痛仍然难以解脱。当晚上狱卒送来晚餐,他竟连一点食欲也没有,一粒饭也没有吃下去,整个晚上也未膜一眼。他无法静下心来面对自己所受的非人遭遇,面对这人生他极度的悲哀。
杭州文明的省会原来就是这样的文明,曾察局就是这样的警局,那尚不是监狱的“待质所”却比猪圈牛栏还差,而尚未明罪的犯人们所受的待遇比猪狗都不如。什么是人道,什么是人权?这样腐败的政府和官僚,他们滥用权力至此还有多少文明可言?
张继在那次见过张竞生之后就找了浙江省主席,说张竞生留学欧洲多年已习惯了欧洲的“自由思想”,性史的加罪也是没有把柄的事,而自由思想是法律允许的。张竞生又是宇内名人,如此对待怕是不好。张继也是一省主席,他说出这番话来浙江省自然不能不考虑,于是改善了张竞生的处境,只是有没有罪,还没有最后定论。
当张竞生在杭州太监时,他的朋友闻讯便四处为他活动以求开释。适逢那回浙江省主席请客,客中有两位张竞生的潮籍同乡,他二人事先和那晚的客人中一位姓蒋的中委说好,请他为张竞生帮忙。那位中委也读过张竞生的书,对张竞生的直率和大胆也颇为钦佩便满口答应帮忙。
席间,酒食正酣时那位中委向浙江省主席询问道:“素闻张竞生博士博学多才,名扬字内,不知怎么作了贵省的阶下囚?”
浙江省主席对这样的的小事本不怎么热心,经中委一问支吾不出,只得说:“这是教育厅长蒋梦鲜提案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