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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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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云游 第三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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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的时间,在亲爱、和睦的气氛中过去了。

    泰戈尔启程了。

    他紧紧地拉住志摩和小曼的手说:“我回国时还要到你们家来住两天。我舍不得就这样匆匆地和你们分别。”

    小曼拉着泰戈尔的大手,依依难舍。在这两天里,她感受到友谊的暖意,她怆然地说;“要是我们永远和您生活在一起,有多好呵。”

    志摩动情地说:“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到码头来接您。”泰戈尔在日本。美国讲学时,受到一部分人的排斥,心绪不佳。老人提前回国,在来上海的轮船上给志摩发了个电报。

    志摩接到电报,立刻匆匆上街,去采购一些物品,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志摩!志摩!”

    回头一看,是郁达夫。“啊,正好。达夫,泰戈尔下午五点乘船到上海。你和我一起去接他好吗?嗯?”

    郁达夫想了一想说:“正好我下午没事,跟你一起去吧。”

    志摩拉起达夫到家里坐了一会,到四点钟,他俩一起去杨树捕大严资公司轮船码头。

    志摩和达夫并肩站在码头上,江风路带寒意。天空显得高远,云又轻又薄,很快地聚散分合……江水翻滚着,层浪拍岸,又无声地退下,随着涌流向东而去。

    志摩挺着身子,引颈远眺。他的思绪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江风把他的祖襟吹得飒飒飞舞。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志摩突然说道,不胜感慨。

    达夫没有作声,沉默着。

    “诗人老了,又遭到新潮流的排斥。他老人家的悲哀,不正是仲尼的悲哀?”

    达夫转过头去看看志摩。他与志摩相交多年,在这个整天沉浸在诗里、爱里、梦里的诗人脸上看到如此深沉、如此令人难忘的悲哀表情,还是第一次。达夫感到,这种悲哀,似乎不仅仅是为泰戈尔,而是从志摩自己的生命深处浮现出来的。

    船来了……

    泰戈尔仍住志摩家。但是,这次,老人失去了上次那种兴高采烈的情绪,说话很少,常常默默无言地坐着,沉思着。

    世界在他眼里变得陌生了。

    志摩、小曼不敢搅扰他,只是静静地照顾他。

    最后,临离别时,老人忽然哀然地对志摩说:“索思玛,我老了。

    这次回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你!”

    志摩立刻用欢快的语调说:“老戈爹,您七十寿辰的时候,我一定赶到印度来向您祝寿。小曼身子好的话,我俩一起来。”

    老诗人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一笑。

    小曼接着说:“老戈爹,我到您家,您也给我准备印度床铺,好吗?”

    “好,好,”老人说,“就像我喜欢睡你们的中国床铺一样。”

    过了一会,泰戈尔对小曼说:“你拿一个本子给我,我想给你们画点什么,再写几句。”

    “哟,我真糊徐!连请您题辞留念的事都忘记了!”小曼说着,飞快地进去拿出一本纪念册。这是一本二十开大小、由各种不同颜色的北平精制彩签装订起来的非常讲究的尺页;明明是彩色缤纷,志摩却将它题名为《一本没有颜色的书》。

    泰戈尔一张一张翻阅。

    每翻到一万,志摩就给他翻译或解释。

    上面有胡适题朗小诗:

    不是怕风吹雨打,

    不是羡烛照香熏,

    只喜欢那折花的人,

    高兴和伊亲近;

    花瓣儿纷纷落了,

    劳伊亲手收存,

    寄与伊心上的人,

    当一封没有字的书信。

    有邵洵美画的茶壶茶杯,并题打油诗:

    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一个志摩,一个小曼。

    有杨杏佛画的小曼头像并题《菩萨蛮》一阙:

    素娥天半参差立,

    淡妆不着人间色,

    仙骨何珊珊,

    风前耐晓寒。

    玉颜空自惜,

    冷意无人识,

    天遣不孤高,

    何须怨寂寥。

    有陈西滢手录志摩的一首短诗。有顾颉刚题的七绝一首,有张振宇作的《小曼志摩出洋有期图》,有林风眠的《双燕图》,有杨清磐作的《红豆图》,有江小鹣作的《翠竹蜻蜓图》,有闻,一多作的《倚栏佳人图》并题李义山七律《碧城》一首。

    还有章士钊题的一首《飞机诗》:

    乌虑天长云且停,居然一经达青冥,

    红墙影近初疑梦,丝管声回若可听。

    渐觉眼高绕骨冷,何需境绝阻人径,

    平生飞动非无意,领略归来论宁馨。

    再有俞平伯题的《南柯子》词:

    小扇团团雪,

    轻罗剪剪冰,

    懒循劳砌听蛩声,

    恰讶一支红艳傍闲庭。

    似泫饧脂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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