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害臊。然而这种脚
色要一钉上了一些什么,那疯劲儿可比谁都厉害。
老爷也好象觉到了一些什么,那一男一女谈着天的时候,他虽然使劲抽着烟装
个满不在乎的脸嘴,眼睛可常得瞟到他们身上去。
可是有一天晚上,太太又对他堵起嘴来,这回她真的不干了。
“为什么呢?”男的嘴里含着什么似的声音。
“二先生那个神情,你还看不出来么?”
“这有什么要紧呢,老实说,他不过是个小兄弟。”
太太下唇一撇,用鼻孔笑了一下:
“嗯。小兄弟!他从没跟人交际过,这种人一那个起来——就顶那个!”
男的瞧着她的脸有半分多钟。他还是认为这个机会不能放过,况且别人要是有
什么弱点,那可就更加容易着手。他舌子打着结,老半天才把这些话说明白。脸色
很正经,不过老是瞟着对方的脸色。
那个忽然中了奖那么兴高彩烈起来。这天她又用了她好几年没有过的那种爱娇,
那种温柔体贴的样子来抚爱他。
于是苏太太很放心地去捉住那个小伙子的弱点。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接待他,挨
得很近地问他要不要她介绍一个女朋友,她有个表妹很不错。
“她准得一见就爱你。……你没恋爱过么?”
他颤声说:
“以前没有过。”
“现在呢?”——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位客人抬起一双不安的眼睛瞧着她,一会又低了下去。
她抓住他两只手。她听见他在喘气,觉得他在哆嗦。
突然——他身子抖动一下,脸色发了白。他用种叫人害怕的声音,压着嗓子叫
起来:
“唉,我真痛苦,我真痛苦!……我忍受了好久了!……你们总是以为我很幸
福。……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痛苦,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真我真……你们待我
太好了,我太感动了。……你们不知道我的痛苦!……”
他抽出了那双冰冷的手,身子往一张椅子上一倒,胸脯急促地一高一低——仿
佛刚才说得过多的话使他累了似的。
“痛苦?”她脸上蒙了一层灰。“连我——连我——连我也不知道你么?”
“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你待我是……唉,现在我真……我对你是……我
对你是……唉!”
他一站起来就拿着帽子,他嘴唇颤动了会儿可没说出话来。他闭上眼睛转过脸
去,然后毅然决然走掉了。
两个钟头之后他又走进了苏公馆,他身上有点黄土,显然他并没有回到他自己
家里去过。
他还是那么激动,脸子发白,全身哆嗦着。女主人就温柔地拿了许多牛头不对
马嘴的话来安慰着他。她认为她自己很有了点把握,于是抬起膀子来箍到了客人身
上。她为了叫自己脖子能够转动得自如些,还把高衣领上的扣子全数解掉。
也缠不清到底是谁先发动的,两张嘴渐渐斗近,渐渐斗近,就猛地合到了一块
儿:她嘴半闭着,客人的嘴紧闭着,撮着象一只风干的蘑菇。
她心跳着。她想,他还是头一次跟人接吻。
两张嘴一离开,他忽然倒到椅子上,俯着脸给手捧着,哭丧着声调:
“唉,太对不起苏先生,太对不起苏先生!……我其实早就对你……早就制不
住……唉,太对不起苏先生!……”
他又发了那个老毛病,抓起帽子——象逃犯似地跑了出去。
苏太太全身发着热,她想追上去,甚至于想告诉他她愿意跟他跑。可是腿子仿
佛给谁攀住了,她手掌到门上愣了好一会,才拖着步子到床跟前,用力地往上面一
倒。
“我要怎么着就怎么着!”她坚决地想。“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他自己承
认的!”
然而她好象要在老爷面前补过似的,她就用了老参谋决定战略的那种沉着劲儿
告诉他——想要求查二先生的事现在可以提一提了。
“成熟了么?”老爷脸红了一下,疑神疑鬼地瞧着太太。他忽然有种闷住了的
一些什么想发作出来,可是咬着牙制住了自己。
太太带着俏皮样子生了气:
“唷,什么成熟不成熟!你别喝白醋,别人只不过提醒你别放走了机会!你这
么冷言冷语的干么呀!……”
苏以宁先生又咽了一口唾涎。
“唔唔,是的,是的。我要向他提,是的。”
他一直想了开去。事情一定难办到,哼,不客气,闲了这七八年他可得挺一挺
腰板了。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