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
耽误他的前程?我说“好,你们办学堂不明白事理,我们孩子的前程耽误了可得你
们做老师的担当!”哼,老实不客气跟他们顶了一阵子嘴。……真气死我。不讲理
的人……王先生你说……呃,刘太太,是不是?现在的学堂呀,嗳,真是!像我们
那时候进的学堂:正字,草字,英文字,还有英文草字,美文,体操,这些都要学
哇。草字是顶要紧的。兆武倒,他爸爸给他认了几个草字。“兆武,你认识这些字
吧,念念看。……”
兆武一嘴的片儿汤,没工夫念,只摇摇脑袋。
“这孩子!”太太笑着责备他。“好意叫你念你倒不念了。往日他还教妹妹认
草字哩。做师长也得会写草字哩;你瞧,批公事的人总是写草字。伯襄从前在衙门
里批公事就写的草字,一天要批几百件哩,批得饭也忘记吃了。吃罢,随便吃一点,
不要客气。刘六先生不是很会喝酒么。干一杯。把壶里的喝完就吃饭。吃了饭之后
呢,嗯,又批起公事来了,公事真多。军队里的公事当然更多。兆武明年就不能这
么玩了。打起××人来公事就多得不得了。打了××就可升旅长……”
“升军长。”
“唔,军长。不过旅长跟军长都差不多,不是么。打起××人来,只要吕祖肯
……肯……肯帮他……肯保佑他……所以吕祖说有一个人会救国,打××,还去…
…”
刘福拿了一张名片走到刘太太面前:有位何小姐要会刘太太。
男客们都瞧瞧门口:隔着毛玻璃,瞧不见,可是。
刘太太并不认识名片上这个名字。她来不及回答刘福,门可开开了,走进一位
女人来,瞧样子大概是十八岁以至三十八岁——对这种人的年龄是顶难知道的。
大家都瞧着这位女客愣着。史兆昌还打了个寒噤:是妖怪还是人?……
“各位不认识我么?”这位女客一口上海国语。“我就是觅死何啦,何曼丽—
—卖雷,火!东南日报上常有我的照片啦,美女画报上也有。……哪位是觅色死刘
啦?”
“刘太太么:这位。”
“觅色死刘认识我么?……梅白格路的觅色死王,觅色死刘是看见过的啦。王
太太是同觅死脱陶认识的,我同觅死脱陶是朋友,所以我也是你的朋友啦。我要托
你一件事:请你给我对各位都介绍一下啦。”
刘太太红着脸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可是那位西装朋友打破了这难关:
“我来介绍一下罢。……”
那位何小姐对大家瞟一眼,笑一下,用手搁在刘太太椅子的靠背上,把身子扭
着。然后对自己的腿子瞧一眼,看这姿势可摆得对劲不对劲。于是笑嘻嘻地说:
“各位在是……各位都是爱国的大好老啦。我是来请大家爱国的啦。我是摩登
爱国歌舞团的编剧主任兼交际股主任,我有一句话来搭你们各位说啦。……”
史兆昌扯扯刘六先生的袖子:
“她说话干么那么多‘啦’字:上海话么?”
“不知道。”
何小姐瀑布似地说着,现在××人打中国人,中国人得用爱国歌舞来救国,所
以在座的各位都应当买她的听歌舞的入场券。
“现在国难期间,我们的入场券也减价啦,打七五折啦。表现的都是交关……
都是很好的爱国歌剧,有《改良月明之夜啦》。《月明之夜》本来是黎锦晖编的,
现在吾……现在我编了一种改良的,说嫦娥带娘子军去打倒××赤佬啦。还有《中
国我爱你》,这只歌邪气好听,是用《妹妹我爱你》这曲子的啦。还有一出《救国
女侠》啦。……”
“《救国女侠》!”史兆昌一震。
“是的。这出戏蛮好啦。”
“女侠!”那年轻男子脸红起来。“本领大么?”
“本领交关杜的啦。”
“什么?”
“本领非常大的啦,就是,”何小姐向他走了过来。
“我可要……”
何小姐挨近他的身边,拿一张入场券给他。她身上一种人造的味儿,熏得他几
乎昏过去。
兆武忽然用他那嘎嗓子大笑起来:
“大哥跟这个女人吊膀子,大哥跟这个女人吊膀子!”
“这个弟弟蛮好白相啦,”这个女人说。
可是史兆昌脸更红,偷瞧瞧许多的脸。
“大哥跟这个女人……”兆武用手装了个什么。
“胡说八道!”史兆昌咆哮起来。
“大哥跟她……哈哈哈。”
史兆昌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