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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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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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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气地说;“你去报仇,你也要像你六叔,死在上海算了!——去去去,睡觉去。”

    水生低了头站起来,往卧房去。

    他经过老爷卧房时看见了一个头影印在木板上。屋里没灯,是月光投下的蓝色明景。水生看了看,那个头不像老爷,也不像师爷。

    水生立即感觉到不踏实。他走向卧房。

    进门时他立住脚,不解地看看身后,小金宝正对着远方的水面愣神。大草原晨外

    寡妇翠花嫂提了竹篮和她的小女儿阿娇向大草屋这边走来。翠花嫂身穿上布蓝色上衣,蓝色上衣镶了白边,她的这种装扮在早晨的草地上散发出悠久的丧夫气息。阿娇在前面一跳一跳地跑着,晨光在小姑娘的身上染出好看的桔红色。

    水生正在屋子外边往绳子上晾晒洗了的绷带,白色的绷带条在风中荡来荡去。

    母女二人走过水生旁边,阿娇朝水生一笑。

    水生也笑一笑,算是打招呼。

    翠花嫂看一眼那些飘来荡去的绷带,没说话,手提竹篮走上了大草屋的木质阶梯。

    阶梯那边闪出一个家丁来,他向这母女二人伸出一只大巴掌,示意她们止步。

    翠花嫂举一举手中的篮子,说:“送饭。”

    师爷极客气地迎了出来,他笑嘻嘻地走到翠花嫂面前,掀开竹篮上面的白色纱布。

    是农家做的家常便饭,只是很精巧很干净。

    师爷慈祥地拍阿娇的脑袋,说:“真是个小美人。”他边说边从竹篮子里摸出一双筷子,挟起一口饭菜就往阿娇的嘴里喂。

    “大叔,她吃了。”翠花嫂站在一边客客气气地说。

    师爷似乎没有听见,笑得一脸是皱,他喂下一口,问:“你叫什么?”

    阿娇说:“阿娇。”

    师爷又喂了一口咸菜,问:“阿妈呢?”

    翠花说:“这咸菜老了,明天我新的给你们尝尝。”

    阿娇说:“翠花。”

    师爷又拿出米饼,掰下一块,塞到阿娇的唇边,问:“阿娇多大啦?”

    翠花说:“米饼火大了,你们将就着吃吧。”阿娇咬着饼,斜一眼她的阿妈,说:“九岁。”

    师爷对饭菜放心了,他开心地说。“呵,九岁。”说完提起竹篮对翠花嫂说:“翠花嫂,你先等一下。”然后往老爷的房中走去。

    另一侧响起木质枢纽的吱呀声,小金宝歪歪斜斜地拉开门,站在房门口依在门框上,一手叉腰,一手撑着另一条门框,倦容满面,松散懈怠。

    阿娇只看了小金宝一眼就不动了,目光定在了那里。

    小金宝看见阿娇,她问翠花嫂:“是你什么人?”

    翠花嫂说:“我女儿,叫阿娇。”

    小金宝在胸前抱起胳膊,说:“小丫头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哪一点像你?该是我女儿!”

    翠花嫂陪笑说:“再像你,也修不来你那样的太太命。”

    阿娇慢慢走过来,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小金宝,小金宝的卷发耳坠戒指手镯高跟鞋和一身长裙在阿娇的眼里拉开了城市繁华的华丽空间。

    小金宝看着阿娇,对翠花嫂说:“把女儿借我玩两天,解完了闷再还给你。”

    翠花嫂讪笑着说:“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就怕她惹小姐生气。”

    小金宝不理她,径直走到阿娇面前,蹲下对着阿娇问;“阿娇,是我好还是你阿妈好?”

    阿娇只是笑,一双眼交替看看阿妈和小金宝,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金宝又问:.“阿娇,长大了做什么?”

    阿娇眨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羞怯地说:“到大上海,也像姨娘你这样。”

    小金宝回头对翠花嫂说:“我喜欢这丫头,你男人要不死,再给我多生几个。”

    翠花嫂垂下眼睛,没说话。

    小金宝走过来坐在翠花嫂旁边,问:“你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

    翠花嫂说:“好多年了。”

    小金宝四面看看,说:“这里怎么能住?你闷不闷?我刚来一天就快闷死了,住长了要出毛病的!”

    翠花嫂笑笑说:“习惯了。”

    小金宝说:“这里只有一样好。”说着伸过头,压低了声音说:“偷男人方便。”

    翠花嫂红了脸,说:“小姐”

    小金宝自己先笑了,她说:“要是我住在这儿就偷!反正没人,多自在,多痛快!天天都偷——你明天就偷一个。”

    翠花嫂的目光羞得没处放了,低了头说:“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玩笑话。”

    小金宝却认真起来,说:“我可不是玩笑,你要不敢偷,我叫男人来偷你,这又有什么?你又不是黄花闺女!”

    翠花嫂实在羞得不行,回头一看。

    阿娇在旁边专心地听她们说话。

    翠花嫂板起脸,大声说:“去去去,到一边玩去!”

    阿娇一笑,跳跳蹦蹦地朝水生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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