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大草屋黄昏内
大草屋是分开的,南北各两间,中间是一个过道。家丁们正进进出出地搬着各类东西。
老爷缓缓地往床上躺,师爷和小金宝一个给老爷宽农,另一个往老爷的后背垫被子。老爷望着屋顶大口喘息,长叹一口气说:“年纪不饶人,也晓得疼了。”
师爷侧过头说。“水生,去把最大的白布袋解开,里头有一个红木箱子,小心点拿过来,里头全是老爷的药。”码头黄昏外
两条驶远的乌篷船被夕阳的余晕和水面的反光笼罩了,这块孤岛就此与世隔绝。
水生拎着红木箱,目送那两条驶远了的船。大草屋黄昏内
水生把红木箱子拿进屋时,看见小金宝正发着小姐脾气。.小金宝叉着腰,一半对着躺在床L的老爷,一半对着。师爷没好气地说:“这么小的单人床,怎么睡得下?”
师爷装着没听懂小金宝的话,说:“老爷一个人睡,差不多了。”师爷说得慢条斯理,又无懈可击,小金宝望着师爷,反倒不好把话挑明了,憋了半天,才说:“那我住哪儿?”
师爷接过药箱放在老爷的床头,不紧不慢地说:“小姐住隔壁。老爷要养伤,想清静点,顺便跟我商量些事情,小姐没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老爷了。”
老爷依然半睡半醒地躺着,一声不吭。
小金宝一撇嘴,气呼呼地出去了。
师爷打开药箱看了看,又说:“水生,把那些脏棉花扔了。”
水生拣起地下一堆带血的棉花,走到门口,老爷突然开口了:“别扔到水里,埋了。”
老爷微睁开眼,接着说:“没用的东西都埋到土里去,——记住了?”大草屋的侧屋夜内
小金宝在侧屋,她提起床上的棉被,凑近鼻孔闻了闻,面上立即现出痛苦万状的样子,她重重甩下棉被,大声喊:“哪里能睡?这被子哪里能睡?上面什么都有!”
没有人接她的话茬,孤岛之夜没有半点声息。
小金宝站立片刻,满腔怨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是一张竹床,竹床的碑啪声吓了小金宝一跳,她僵直了上身,四周听了听,无聊袭上心头。她静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有意摇晃身子。
竹床的吱呀声似乎成了驱逐孤寂之夜的唯一乐趣,她越摇越快,越晃力度越大,竹床的呻吟发出逍遥城里的爵士节奏:膨噪、咯吱、魁呼…
木板墙敲响了,是老爷。声音不大,但透出一股子严厉。小金宝的身体更然不动,僵在那里;她气呼呼地走到小桌前,一声响亮吹灭了小油灯。
小金宝在床上辗转反侧,小竹床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尖锐声响,木板墙又被敲响了,是师爷。
师爷又敲了一下,轻声说:“小姐,早点睡吧,老爷嫌烦了……”
小金宝在床上猛地翻了个身,气呼呼地说:“给我把床换了。这哪里是床,是收音机!”
“明天吧,小姐。”师爷在那边说:“坐了一无船老爷也困了,你要是再这样响来响去,老爷要生气了。”大草屋外夜外
小金宝推开房门,走上晒台。
天水一色笼罩在夜幕下,月光在水面闪烁,远处,有巡逻的家丁在走来走去。
小金宝无聊地信步在晒台上通达,她拐过转角,站住了。
水生小小的身影蟋缩在晒台边,月色下显得极为孤独冷清。
小金宝远远看着水生,她心里骤然产生一种同命相怜的心情,她缓缓水生走去。
水生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小金宝,便赶紧站起来,耷拉了脑袋快步往回走。
“你站住。”当水生走过小金宝旁边时,小金宝说。水生站住了。
小金宝说:“你见了我就走,是怕我?”水生耷拉了脑袋不说话。
小金宝说:“怎么不睡?”
水生过了半天才低声说:“睡不着。”
小金宝看着水生,把口气放轻了,问:“你在上海除了六叔,再没有亲戚了?”
水生低了头,没回答。
小金宝说:“睡不着,就再坐一会儿。”说完她转身坐在晒台边上,看远处的水面。水生听话地坐在另一边。
远处波光闪烁,大片水面泛着青蓝色,月亮仿佛遥远的一块冰。
水生不知道小金宝在想什么,他抬眼看。
从水生视线看去,是小金宝的背身,看不见她的脸,秋月的冷光使她的身影白中透青。
过I一刻,小金宝问:“你为什么要到上海来?上海有什么好?”
水生说:“挣钱。”
小金宝说:“你就那么想要钱?你呀,没吃过钱的苦头。”
水生无语。
小金宝从小手袋里拿出几块洋钱,说:“拿去,等回到上海,你给我回老家去。”
水生接过钱,钱在月光下发出冷光。
水生说:“我不回去,老爷说,六叔的眼没闭上呢,我要给老爷f四化。”
小金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