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围守诸郡之兵,往往引去。而山砦之兵,应招抚、经制二司募者甚众。
有许高、许亢者,以防河而遁,谪岭南,至南康谋变,守倅戮之。或议其擅杀,纲曰:“高、亢受任防河,寇未至而遁,没途劫掠,甚于盗贼。朝廷不能正军法,而一守倅能行之,真健吏也。使受命捍贼而欲退走者,知郡县之吏皆得以诛之,其亦少知所戒乎!”上以为然,命转一官。开封守阙,纲以留守非宗泽不可,力荐之。泽至,抚循军民,修治楼橹,屡出师以挫敌。
纲立军法,五人为伍,伍长以牌书同伍四人姓名。二十五人为甲,甲正以牌书伍长五人姓名。百人为队,队将以牌书甲正四人姓名。五百人为部,部将以牌书队将正副十人姓名。二千五百人为军,统制官以牌书部将正副十人姓名。命招置新军及御营司兵,并依新法团结,有所呼召、使令,按牌以遣。三省、枢密院置赏功司,受赂乞取者行军法,遇敌逃溃者斩,因而为盗贼者,诛及其家属。凡军政申明改更者数十条。
又奏步不足以胜骑,骑不足以胜车,请以车制颁京东、西,制造而教阅之。又奏造战舰,募水军,及询访诸路武臣材略之可任者以备用。又进三疏:一曰募兵,二曰买马,三曰募民出财以助兵费。谏议大夫宋齐愈闻而笑之,谓虞部员外郎张浚曰:“李丞相三议,无一可行者。”浚问之,齐愈曰:“民财不可尽括;西北之马不可得,而东南之马不可用;至于兵数,若郡增二千,则岁用千万缗,费将安出?齐愈将极论之。”浚曰:“公受祸自此始矣。”
时朝廷议遣使于金,纲奏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孝悌之至,可以通神明。陛下以二圣远狩沙漠,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思迎还两宫,致天下养,此孝悌之至,而尧、舜之用心也。今日之事,正当枕戈尝胆,内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国强,则二帝不俟迎请而自归。不然,虽冠盖相望,卑辞厚礼,恐亦无益。今所遣使,但当奉表通问两宫,致思慕之意可也。”上乃命纲草表,以周望、傅雱为二圣通问使,奉表以往。且乞降哀痛之诏,以感动天下,使同心协力,相与扶持,以致中兴。又乞省冗员,节浮费。上皆从其言。是时,四方溃兵为盗者十余万人,攻劫山东、淮南、襄汉之间,纲命将悉讨平之。
一日,论靖康时事,上曰:“渊圣勤于政事,省览章奏,至终夜不寐,然卒致播迁,何耶?”纲曰:“人主之职在知人,进君子而退小人,则大功可成,否则衡石程书,无益也。”因论靖康初朝廷应敌得失之策,且极论金人两至都城,所以能守不能守之故;因勉上以明恕尽人言,以恭俭足国用,以英果断大事。上皆嘉纳。又奏:“臣尝言车驾巡幸之所,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陛下纵未能行上策,犹当且适襄、邓,示不忘故都,以系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复我有,车驾还阙无期,天下之势遂倾不复振矣。”上为诏谕两京以还都之意,读者皆感泣。
未几,有诏欲幸东南避敌,纲极论其不可,言:“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起于东南,则不能以复中原而有西北。盖天下精兵健马皆在西北,一旦委中原而弃之,岂惟金人将乘间以扰内地;盗贼亦将蜂起为乱,跨州连邑,陛下虽欲还阙,不可得矣,况欲治兵胜敌以归二圣哉?夫南阳光武之所兴,有高山峻岭可以控扼,有宽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邻关、陕,可以召将士;东达江、淮,可以运谷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财货;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暂议驻跸,乃还汴都,策无出于此者。今乘舟顺流而适东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则东南不能必其无事,虽欲退保一隅,不易得也。况尝降诏许留中原,人心悦服,奈何诏墨未干,遽失大信于天下!”上乃许幸南阳,而黄潜善、汪伯彦实阴上巡幸东南之议。客或有谓纲曰:“外论汹汹,咸谓东幸已决。”纲曰:“国之存亡,于是焉分,吾当以去就争之。”初,纲每有所论谏,其言虽切直,无不容纳,至是,所言常留中不报。已而迁纲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黄潜善除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张所乞且置司北京,俟措置有绪,乃渡河。北京留守张益谦,潜善党也,奏招抚司之扰,又言自置司河北,盗贼益炽。纲言:“所尚留京师,益谦何以知其扰?河北民无所归,聚而为盗,岂由置司乃有盗贼乎?”
有旨令留守宗泽节制傅亮,即日渡河。亮言:“措置未就而渡河,恐误国事。”纲言:“招抚、经制,臣所建明,而张所、傅亮,又臣所荐用。今潜善、伯彦沮所及亮,所以沮臣。臣每览靖康大臣不和之失,事未尝不与潜善、伯彦议而后行,而二人设心如此,愿陛下虚心观之。”既而诏罢经制司,召亮赴行在。纲言:“圣意必欲罢亮,乞以御笔付潜善施行,臣得乞身归田。”纲退,而亮竟罢,乃再疏求去。上曰:“卿所争细事,胡乃尔?”纲言:“方今人材以将帅为急,恐非小事。臣昨议迁幸,与潜善、伯彦异,宜为所嫉。然臣东南人,岂不愿陛下东下为安便哉?顾一去中原,后患有不可胜言者。愿陛下以宗社为心,以生灵为意,以二圣未还为念,勿以臣去而改其议。臣虽去左右,不敢一日忘陛下。”泣辞而退。或曰:“公决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