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庶讥议云:“史书不直”。收性急,不胜其愤,启诬其欲加屠害。帝大怒,
亲自诘责。斐曰:“臣父仕魏,位至仪同,功业显著,名闻天下,与收无亲,遂
不立传。博陵崔绰,位止本郡功曹,更无事迹,是收外亲,乃为《传》首。”收
曰:“绰虽无位,名义可嘉,所以合传。”帝曰:“卿何由知其好人?”收曰:
“高允曾为绰赞,称有道德。”帝曰:“司空才士,为人作赞,正应称扬。亦如
卿为人作文章,道其好者岂能皆实?”收无以对,战栗而已。但帝先重收才,不
欲加罪。时太原王松年亦谤史,及斐、庶并获罪,各被鞭配甲坊,或因以致死,
卢思道亦抵罪。然犹以群口沸腾,敕魏史且勿施行,令群官博议,听有家事者入
署,不实者陈牒。于是众口喧然,号为“秽史”,投牒者相次,收无以抗之。时
左仆射杨愔、右仆射高德正二人势倾朝野,与收皆亲,收遂为其家并作传。二人
不欲言史不实,抑塞诉辞,终文宣世更不重论。又尚书陆操尝谓愔曰:“魏收
《魏书》可谓博物宏才,有大功于魏室。”愔谓收曰:“此谓不刊之书,传之万
古。但恨论及诸家枝叶亲姻,过为繁碎,与旧史体例不同耳。”收曰:“往因中
原丧乱,人士谱牒,遗逸略尽,是以具书其支流。望公观过知仁,以免尤责。”
八年夏,除太子少傅、监国史,复参议律令。三台成,文宣曰:“台成须有
赋。”愔先以告收,收上《皇居新殿台赋》,其文甚壮丽。时所作者,自邢邵已
下咸不逮焉。收上赋前数日乃告邵。邵后告人曰:“收甚恶人,不早言之。”帝
曾游东山,敕收作诏,宣扬威德,譬喻关西,俄顷而讫,词理宏壮。帝对百僚大
嗟赏之。仍兼太子詹事。收娶其舅女,崔昂之妹,产一女,无子。魏太常刘芳孙
女,中书郎崔启师女,夫家坐事,帝并赐收为妻,时人比之贾充置左右夫人。然
无子。后病甚,恐身后嫡媵不平,乃放二姬。及疾瘳追忆,作《怀离赋》以申意。
文宣每以酣宴之次,云:“太子性懦,宗社事重,终当传位常山。”收谓杨愔曰:
“古人云,太子国之根本,不可动摇。至尊三爵后,每言传位常山,令臣下疑贰。
若实,便须决行。此言若戏,魏收既忝师傅,正当守之以死,但恐国家不安。”
愔以收言白于帝,自此便止。帝数宴喜,收每预侍从。皇太子之纳郑良娣也,有
司备设牢馔,帝既酣饮,起而自毁覆之。仍诏收曰:“知我意不?”收曰:“臣
愚谓长娣既东宫之妾,理不须牢,仰惟圣怀,缘此毁去。”帝大笑,握收手曰:
“卿知我意。”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女为妃,后帝幸李宅宴,而妃母宋氏荐
二石榴于帝前。问诸人莫知其意,帝投之。收曰:“石榴房中多子,王新婚,妃
母欲子孙众多。”帝大喜,诏收“卿还将来”,仍赐收美锦二匹。十年,除仪同
三司。帝在宴席,口敕以为中书监,命中书郎李愔于树下造诏。愔以收一代盛才,
难于率尔,久而未讫。比成,帝已醉醒,遂不重言,愔仍不奏,事竟寝。
及帝崩于晋阳,驿召收及中山太守阳休之参议吉凶之礼,并掌诏诰。仍除侍
中,迁太常卿。文宣谥及庙号、陵名,皆收议也。及孝昭居中宰事,命收禁中为
诸诏文,积日不出。转中书监。皇建元年,除兼侍中、右光禄大夫,仍仪同、监
史。收先副王昕使梁,不相协睦。时昕弟晞亲密。而孝昭别令阳休之兼中书,在
晋阳典诏诰,收留在邺。盖晞所为,收大不平,谓太子舍人卢询祖曰:“若使卿
作文诰,我亦不言。”又除祖珽为著作郎,欲以代收。司空主簿李翥,文词士也,
闻而告人曰:“诏诰悉归阳子烈,著作复遣祖孝徵,文史顿失,恐魏公发背。”
于时诏议二王三恪,收执王肃、杜预义,以元、司马氏为二王,通曹备三恪。诏
诸礼学之官,皆执郑玄五代之议。孝昭后姓元,议恪不欲广及,故议从收。又除
兼太子少傅,解侍中。
帝以魏史未行,诏收更加研审。收奉诏,颇有改正。及诏行魏史,收以为直
置秘阁,外人无由得见,于是命送一本付并省,一本付邺下,任人写之。
大宁元年,加开府。河清二年,兼右仆射。时武成酣饮终日,朝事专委侍中
高元海。元海凡庸,不堪大任,以收才名振俗,都官尚书毕义云长于断割,乃虚
心倚仗。收畏避不能匡救,为议者所讥。帝于华林别起玄洲苑,备山水台观之丽,
诏于阁上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