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以为个人对“超世俗之神”各有义务,必须照神之安排,不断的在伦
理的纪律下尽力将所被支配的工作做好,使神之光荣现实化。这种义务超过人世间
任何关系,也容纳着一个“进步”的观念。站在宗教中立的地位来看,我们只能说
以上两种心理状态都有其吸引力。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们很难决定何去何从,或
可兼取,也可能同一人因心境不同,而出入两者之间。如是看来,东西两方信仰之
不同,很不可能是由于个人自行其是而来。集体心理状态之不同是由于政治经济体
系之不同使社会上分工合作的程度发生差异所导致。并非先有不同的信仰而使一方
只能产生官僚组织的一元经理,另一方则产生资本主义之多元社会。于是韦伯的理
论有倒果为因的嫌疑。况且一个待开发的国家要进入资本主义体制,也势必牵动群
众。韦伯铺陈叙说以精英分子(elite)为前提,也更减低其书在今日的用场。
前已道及布罗代尔教授的著作,简单而直接的观察,胜于大幅连篇之铺陈。这
一点他的立场可谓与韦伯相反。布氏对中国的了解不深,才将湖南误认为一个滨海
的省份,又以为中国曾在1644年被“蒙古征服”。虽说技术上的错误不一定会推翻
整个观察结果,可是从此也可窥见,布氏提倡“全面历史”(totalhistory)的观
念,即先将材料无限制的收入,以缺乏可供证实的假说为主宰作领导,仍是值得批
判的。
布罗代尔提到中国商业,他剀切的指出,其欧洲的分析并不适用于西方以外的
体系。他说:“其中最离开正道的乃是中国,其帝国的管制阻碍着一种创立商业统
治集团之企图。只有最下层的商业,(包括)市镇间的店铺和集场(能够)有功效
的作业。”
布氏对中国经济史的了解,大部得自前匈牙利汉学家白乐日(EtienneBalasz)
及最近曾将中日两国传统组织作过一段比较的杰可浦斯(NormanJacobs),两人均
强调中国的官僚制度妨碍商业展开。布教授就此指出中国在分裂时,两大部分需要
对方的物产,于是大型商业从此出现,有如宋朝。可是一旦统一,有如明清之大帝
国,其“窗户及瞭望台”(windowsandlookoutpists)只存在于边疆,旨在对付
夷人,而且或开或闭。即广州十三行之贸易,也在如斯条件下举行,于是贸易有季
节性的变化,而不是经常开放。因此中国有效率和有组织的商场与市集,在统一帝
国主持之下不复存在。
商业虽与资本主义有密切联系,但二者并非一物。本章前已提及中国官僚组织
阻塞了两者的展开,但这仍不是一切的解答,只能算是一个多面体的一面。事实证
明,科举制度在1905年废止,大清帝国也于1911年垮台,而中国并未能因此种障碍
废除而可以根据资本主义的原则改组。布罗代尔著作中最大的缺陷,是他详尽搜集
资料时未能将他自己所发现有关资本主义的原则容纳进去。资本主义在历史上最重
大的意义,在于每一个国家进入资本主义体制时的动态,亦即经过某种突破,而使
情势不可逆转(详上注释[14])。只有这类经验,才能对中国目前面临的各种问题
获得更切实的解释。
与现代化不可区分
检讨旁人的错误,通常比察觉自己的容易。以上说及诸子百家对资本主义的解
释,一般视界太窄,注意力只及于局部。针对20世纪末期的世界,尤其要附带解决
中国组织上的问题,我们势必对这名词赋予新的看法。首先必需承认它有超越国界
的技术性格(详上注释[18]),更要看清它的展开在世界各国有不同的时间表,于
是它才能慢慢累积其成果。如此一来,资本主义才可视为一种绵延好几个世纪,至
今尚未中断的全球性庞大组织与运动。
所谓技术性格可以归纳于下列三点:
1.资金广泛的流通(wideextensionofcredit),剩余之资本透过私人贷款
方式,彼此往来。
2.经理人才不顾人身关系的雇用(impersonalmanage-ment),因而企业扩
大超过所有者本人耳目能监视之程度。
3.技术上之支持因素通盘使用(poolingofservicefacil-ities),如交
通通信、律师事务及保险业务等,因此各企业活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