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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马 第贰纲 骑兵耳 第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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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那个牢靠握法,怕是得换成熊巴掌。

    巴根说:“你们都泄屁,我越要起一个给你们瞧。”仍然上一条胳膊,既然牛皮在先,却再不敢说使。揽妥,屏气调整。发力就不敢停,肢体几番猛动,果然就勾到腰上。大家喝彩。巴根卡在腰上转动身体,圈也不敢快转,脚步有些小乱。刀总要带人走大圈,巴根顽强抵抗,尚且能定住中心。但要多作发挥,却是不能。巴根心知这就试验到头了,设计的花样,再一分也多不出来。便加快转动。这速度的大刀,已经有了七牛八马的力量。在众人恐惧和眼花缭乱时,巴根抽身弹出刀圈。

    刀橐然落地。大家又携带地面一同上下颠簸。大家颠簸好了,海棠树还在颤不停。众人说:“师长神力。”巴根两腿软软的,说:“真使出花儿来,你们几个小命,还有房屋,还有院子,还要不要。”

    大家围上去研究刀,刀口没开刃,可知不是杀人的。但还是无敌兵器,就是竖立不动,对方随便何样兵器使上来,也要小心虎口,小心脊椎。他们讨论,现在人力气大,还是过去人力气大。主导看法,那时人吃牛肉,骨架大,身体高。又说古今人体尺寸问题。没结果。单就今人,结论是当兵的力气大。骑兵的力气最大。开弓,套马,摔跤,骑兵偷不了半点懒。一个说为啥子历史上每换过朝代,生活就好一些?打过仗,兵强。许多当兵的回去种地,民也强。说的着三不再着四,反正以后人不行了。

    巴根命两个兵扛大刀去合作社过磅。又说:“问问老人,怕是顶城门用的。”兵怕出事,没扛,把磅推来,秤砣一加再加,刻度到三百一十七单斤,报出此刀重量。据胡同老人说,早年当真是八旗兵练力气用的,叫就叫腰力刀,不是打仗用。好的呢,也无非巴根这样,能齐到腰齐到胸就很不错了。巴根说,主要是不得劲抓,上得了手,举四五百单斤也不是大数。老人因说,过去的人高,手大,据说明朝的步兵,寻常都能举起。

    这成绩恼撞了巴根,说:“老步算狗屎屁。”发狠重新要大刀。这一代骑兵多少还记得《射经》说的怒气开弓,更知道啥子叫知耻后勇发愤图强,叫劲也是力量,就没拦他。

    当真举了起来。

    美中不足,上来了一个兵助威。那兵瞧巴根眼珠子暴闪电,蹿上前摸了一把。基本可断定为巴根一人所举。巴根骨关节嘎巴嘎巴响。那兵呢,手臂斜伸,个子又小,没一块骨头跟着响。可鱼龙混杂在所难免。兵大概本能地保护领导,以为那瞬间巴根要崩溃,过程中摸没摸到还难说,可定格后,总是扶到了刀柄。外行人瞧,没二十单斤有十单斤,没十单斤有五单斤,总是破了巴根的全功。内行人瞧,那可是帮险忙。事实正是这样。巴根气力已使到极限,突然间这一头加力,那一头倾斜,顷刻之间说掀翻就掀翻了。巴根完全不知觉自己哪借的气力咋样平衡了刀身化险为夷。后怕之余,只模糊忆得,自己一个脚指头挂悬崖,骨节节从后颈响到屁股梢儿,五万栗疙瘩汆了七单斤汗,天旋地转,万丈深渊,而后意识到还在人间。

    巴根极其恼撞:“滚开。”

    立好。

    后面再没险情。

    地面竖个单“人”。

    上面大刀横“一”。

    这就是骑兵师长。再上面是湛蓝蓝的天。如同巴根抛展一面无限宽广无限浩荡的蓝血旗。这就是骑兵师长。骂“滚开”,令致肩头矮下一分,也无异于大刀下找死。这就是师长巴根。重新撑起这一分高度,从后颈到屁股梢儿,还得再响一遍骨节节。这就是狼师第一兵。没水分的负重独立。

    第一就是第一。第一要敌手说了算。不是表演给下级换威信,再拿威信跟上级换衔级。第一要死神说了算。拼一百回马刀,你才是好骑兵。拼三百回马刀,你才是好连长。五百回马刀拼下来,你才是好团长。好师长战阵鏖兵刀光血影你得拼上一千回。拼一千回马刀,至少你得断二十回马刀而留命。至少你得遇六十回高巧刀手而不死。一对一、一对二、乃至一对三的死搏,未必你千回千赢,但你断不可有一失手。啥子叫力战,啥子叫力胜?骑阵战杀,绝无侥幸。你次次遇的是百石刀力,五次八次其一要遇二百石刀力。步兵师长咋地一种帽翅翅,那另说。骑兵师长的鞍座,白给也不能要。更不要梦想熬资格去熬那断头台。死力气,活气力,而今一师之长,即如当年蒙古铁骑的万户长。倘自家没三百石本钱,你就不要讲上乘技术,就不要讲高级战术,就不要讲首领风采,就不要讲勇冠三军而如履平地,就不要讲独步血境而凌虚高蹈。而至于流弹,冷箭,暗器,陷阱,这些靠耳,靠眼,靠马子,要取胜你还得靠骨力。同样千里挑一万里拔一的对手,齐你水平,则靠脑智。彼此再相同,靠命。命不该死,结果或平手,或两败俱伤。能与巴根两败俱伤之大荣誉者,尚未遭遇。到死生由天的地步,到其他人靠命的地步,巴根不全认命;穷途末路他也不把自己交出去;他还要挣扎;他还要向极限再榨一苗热一渣油一丝气。他骂。骂中爆发,怒骂下刀,三百石当斩三百石。骂是最后的神器。但他不骂对手。他骂命,骂天,骂地,骂鬼,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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