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根说,大活人叫屎憋死,狼师狼团我堂堂骑兵拿死人没办法,狗屎屁你小党八股小教条主义小机会主义。
——叫屎憋死,师长说了这话,塔尔木瞧见师长他,丁猛地苦了脸色,那脸色像是从苦胆苦上来的,对苦胆好一阵揉,才回来了脸色。
塔尔木瞧师长病痛的样子,不忍再分辩,说,听师座的,就叫他睁着?巴根说,去请示青格里之刀你。塔尔木说,青格里没发话的,刀就不管。巴根说,刀咋地管?塔尔木说,刀嘤嘤叫。巴根说,你现在上去,通报耳王说我来了,你们不是嫌我来晚了么,我巴根来不是做别的,凭吊悼念我没那多闲心,我专是带了臭嘴来骂耳王的。塔尔木说,师座还是骂我吧。巴根说,骂你还隔着凌延骁隔着青格里,骂了凌延骁骂了青格里才是你。塔尔木说,我皮厚,全都骂到我头上吧。
巴根问:“几个点?”卫士说:“才十三小点。”巴根说:“狗屎屁表死了?”卫士说:“好活呢。”巴根说,你。塔尔木立正。巴根说,你就说给耳王,我还叫他耳王,不叫他小瞎子,叫小瞎子他听好,说是我老巴说的,他死早了,死错了,我还没来得及骂他,早几天安排了比斗,要他比斗,我大话都放出去了,噔噔硬,咱骑兵不上鞍,咱骑兵不上镫,咱骑兵不动刀,咱骑兵不动枪,万千铁骑各路干将都不动,只动一耳王,只动一耳朵。
塔尔木说,师座这是夸他。
巴根说,我骂他死早了躲比斗,我骂他死错了背叛我,我说了,只动一耳王,只动一耳朵,我说了,小瞎子一耳朵败你豹军全军,我说了,一耳朵要你姓傅的从脑瓜顶服气到屁眼子,我说了,一耳朵遮你的天盖你的日退你的滔滔大水,瞧你姓傅的还水淹骑兵不。
塔尔木说,师座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水淹骑兵?
巴根说,除非你猪耳朵我瘟脑子。
塔尔木说,姓傅的他不是说水漫马蹄子,水漫马足腕,顶多顶多,水漫马子的圪膝盖?
巴根说,姓傅的他说他帮助塔尔木饮马子刷马子拍马屁。
塔尔木说,姓傅的他哪路大仙敢水淹骑兵?
巴根说,他人物不大名气不小。
塔尔木说,慢慢慢,师座你没觉得姓傅的发精神病?
巴根说,你说我跟精神病比斗我比精神病还精神病?
塔尔木说,就算他正常,淹到马肚子,那得多大的水,够姓傅的他调度?
巴根说,说是昆仑山下来的九曲十八弯的黄河水。
塔尔木说,黄河的水顶傲慢就听他姓傅的想咋淹就咋淹、想淹谁就淹谁?
巴根说,又没你比斗问你那么仔细。
塔尔木说,我替师座你骂耳王,不周到的地方,我先清楚了,好去骂。
巴根说,牛他的七,姓傅的他说我牛七大,我大话是大实话,大实话不兑现才是大牛七,兑现了我就不是牛七大王,他小瞎子,死得顶不是时候,哪怕晚死两天,比斗先给我拿下来,别让我当牛七大王。
塔尔木说,咱牛七大王哪至于,除非他是龙王的小舅子,他是水母娘娘的亲侄子,他呼风唤雨兴妖作浪,淹到马肚子,淹到马胸脯,淹到马脖子,淹到马鼻梁,淹到马脑门,淹到马耳朵尖,大水淹到马耳朵尖上面丈来深——我蒙古马还能凫水呢。
巴根说,狗屎屁亲侄子小舅子,说是豹军的啥子专家。
塔尔木说,老步呀,那不是事儿,师座你也太抬举他们了,对老步,咱们缺谁都行,干嘛总耳王耳王。
巴根说,你耳王晚些死,咱们也能大着些谱儿,可他不,用他咬金的话,不介,不言一声儿,就走了人,就嗝儿屁着凉大海棠了。嗝儿屁着凉大海棠已经不对,还不闭眼,吓唬谁?告诉他,这边没谁对不起他,告诉他,他瞧啥子我不管也不怕,不闭眼我也不把他从阎王殿薅回来,闭了眼我也不祝颂他上天堂,但是这边,我要咋地就咋地,该烧该埋,我老巴说了算,他瞪他的我做我的,不高兴瞧他能咬我的球?
塔尔木说,咬我的球,师座的球不能咬。
巴根说,大家一球德行。
塔尔木说,不一球德行,师座的留着下小师座。
巴根骂,胡你说,你不在乎球?你的球才尿性呢,你的球才第一尿性呢,草原内外你的儿子怕是得有一打儿了吧?
塔尔木说,那谁知道,光种不收。
巴根又说,告诉他,想瞪叫他瞪,愿瞪好久瞪好久,叫他瞧好,没他那一耳朵,我比斗照样比,叫他瞧好,咱骑兵有的是好耳朵,照样赢那姓傅的,还叫他瞪了瞧好,凌延骁大耗子不是躲我么,躲比斗么,凭他躲大耗子洞去,瞧我咋地薅——
师长没说完,回身就走。
师长的脸样好奇怪,还是说了叫屎憋死的苦脸样。师长的背影姿势好奇怪,像腿子抽筋。塔尔木觉得师长今儿个实在奇怪,前前后后都奇奇怪怪。师长明确是要薅凌延骁,可总体上师长没说完。一会儿薅凌延骁,一会儿骂耳王,一会儿骂姓傅的,一会儿骂青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