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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木说:“它们都不高兴它。”
巴根说:“它们也知道妒。”
塔尔木说:“说它们妒紫玉,那是真。紫玉那傲气,那尿性,我都妒。要说妒屁马,再过八九辈子也犯不着。”
提到紫玉,塔尔木也意识到说漏了嘴,戳了巴根牛儿年里的顶顶伤心处。却见巴根的气势猛然下滑。而后巴根黯淡了脸色,而后木然不语。塔尔木想改口安慰巴根,这半刻又不能嘴软。
大家说:“牛儿年确实不好。”
终究巴根是马背汉子,由这些彩鬃怒目的马子瞧到了紫玉。再恼撞人事方面,对马子们发不出气性。也就一并便宜了塔尔木和兵们。
巴根骂驾驶兵:“屁马是马子?”
驾驶兵这几天自以为兵上兵,那眼睛也是有级别的,砸塔尔木一眼,砸兵们一眼,砸马子们一眼。他不砸马子们倒还好,巴根原是拿他作个缓冲和回旋,还有回马枪对付塔尔木。因此巴根不再保留,命屁马退。
驾驶兵情绪严重受挫,不思量啥子叫自取其辱,却吱吱呷呷摔摔打打故意要屁马发动不着。而后被师长的牛眼给瞪着了,而且将全体的恼撞都给了他一人。只好退。
退了几步,终究不服气,重新领取师长眼色。
师长的恼撞眼睛继续给指令。驾驶兵没了气焰,不得不退退退。屁马退离了下马石。再退。退到了城门洞。再退。退隐到战马们看不到处。
贰
师长:“几个点?”卫士说:“才十个小点。”师长:“还不一大点?”卫士说:“早呢。”于是师长炸嗓子重新喊耳王耳王耳王,令致耳膜跳,头盖骨跳,城楼子跳。
塔尔木说:“报告师座,耳王——”
巴根说:“咋我又师座了?”
塔尔木说:“乌云遮不住阳婆儿,没了屁马,师座还是好师座,塔尔木也还是规规矩矩的塔尔木。”
巴根说:“屁马就那么不得见?”
塔尔木说:“报告师座,耳王他他——”
巴根喊耳王滚下来。吼声滚滚,没滚下来耳王,令致城楼箭孔出来百十名喜鹊滚上寒天叫哲别哲别哲别。令致青格里之刀嘤嘤嘤嘤,无数微渺的音芒飞射下来,痒耳膜,痒头皮,痒脸面。
塔尔木坚决报告说耳王死了好几天了,师座你咋地知不道还耳王耳王耳王。
巴根说:“我不要你放屁。”沉了脸自言自语道:“哪能知不道,早知道了。”又说:“早知道耳王死了好几天。”塔尔木说:“报告师座,耳王是站着死的。”巴根说:“站的好。”塔尔木说:“可是耳王眼睛——”
巴根打断就问:“你信不信?”塔尔木说:“不是我信不信,是耳王眼睛——”巴根说:“我不好好的?你说我是不是好好的?”塔尔木说:“是好好的你,哪都不少,耳王他不好,他眼睛闭了又——”巴根说:“我就不信,屎棍子就胀死我,疼死我。”塔尔木问:“咋地就屎棍子胀死你疼死你?”巴根说:“叫你咒。”塔尔木惊问:“哪个敢咒你?”
巴根再喊凌延骁滚下来听令。塔尔木报告说,团长才走了一会儿。心想,师长今儿个咋地了?嘴上说,一会儿前团长还在,师座上去吧。
巴根说,不在我上去狗屎屁。塔尔木说,瞧瞧耳王?巴根说,没瞧过死人?几名喜鹊哲别哲别哲别地叫唤,俯冲到头顶,如同落炸弹。塔尔木没听真,只听见了瞧,就给师长引路。可是巴根不挪脚。
巴根问,凌延骁咋地走?塔尔木说,腿儿着走。巴根说,腿儿着咋我逮不到他。塔尔木说,不一个方向。巴根说,四条腿儿腿儿着吧?塔尔木说,哪个敢四条腿儿。巴根又发作恼撞,说,好你个塔尔木你一贯反我。塔尔木说,没吃狮子心豹子胆不嫖不赌也不咒师座咋地我敢反师座?巴根说,不反我咋地他们说一会儿,你也说一会儿,大家都一会儿,跑几个哨位都一会儿,狗屎屁我车轱辘了几个一会儿,就没他人毛,还腿儿着?塔尔木说,没情况咋能四条腿儿,王八屁股规定,白天不敢,黑夜也不敢。巴根说,你的一会儿,是几时辰?几大点?大耗子下小耗子你下几窝?
塔尔木就不说话了,眼看师长的气打几处来,何苦自己越陷越深。巴根又说,你不反我,单怕我上去瞧?塔尔木说,狼师是师座的狼师,狼团也是师座的狼团,咋地我怕师座瞧?巴根说,你怕我啥子,上面搞啥子鬼,老实。塔尔木说,怕瞧也得让师座瞧耳王。巴根说,死人我见多了,少上边的,少下边的,少左边右边的,不少上下左右只少当中间的。塔尔木说,可是——巴根说,可是你想说耳王睁眼睛呢。塔尔木说,没师座你不知道的,还耳王耳王叫。巴根说,哪个不睁,给他闭了,还用我教?塔尔木说,闭过。巴根说,那就了了。塔尔木说,又睁了开。巴根说,再闭。塔尔木说,总闭总睁开。巴根说,叫他睁,不闭了,又咋地?塔尔木说,不闭咋好上棺材盖儿。巴根说,咋地叫不闭咋好上?塔尔木说,眼巴巴睁着,眼光朝天,你就上?巴根说,不就上还咋地?塔尔木说,反正不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