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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县长悲慨殉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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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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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天地一抹的隐晦,千丝万缕的雨一寸一寸地断掉,风躲得很远。蒙县长动仙萧的动作慢了一倍。而烟瘾烈了七成,剩下三成是焦躁,苦楚,还带些闻所未闻的怪味。所谓的迷途,那是多出一条乃至数条路来,是智昏了没选择,而所谓苦厄,却是数条乃至于唯一的出路。而在蒙县长,绝无路断的道理,否则,何来改弦更张的说法?陆路断了,可能在水边,水路断了,可能在岸边,地上的路绝了,可能在天上,天上的路断了,可能在地上。蒙县长今生有怨,只是苦厄太频繁了。他也把这不可知的不可解的偶数与奇数归结于闲人所况昧的所谓命,命这条破裤带,这一时又与那两名走散的共产党纠缠在一起了。蒙县长哂了一声闭目挂念起那位岳飞堂印的老共产党,他既然能从水牢里溜出去听了水牢外面的话再回到水牢,他还怕坐牢吗?还有那位一口侠气的少年,白猿腰身,虎狼气色,他请缨上路,竟随风去了?还是那句话,人往高处走。不猜也罢。问题只是,两条命牵着一条命!蒙县长的肠子抽搐了一下。有醉茶经历的人好体昧酒上头的人,曾经酒上头的人好体昧烟呛天灵盖的人,蒙县长能勘破这等小小过节,只是心里闷得慌。他受不住从轿窗窜进来的一股寒气,从鼻梁真窜天灵盖的呛了一口,再呛了一口。巨呛之后的醉是不可驾驭的恶梦。

    天与地粘得更稠了。

    但谁都记得这只是傍晚。正因为念着这只是傍晚而非夜晚,所以天更阴暗了。

    炮声隆隆。前线的火与血还远着十七里呢。正因为这么远而这么响,所以人马都觉得脚下的石头都在震动。

    蒙县长的黎明多半在轿窗。他听见“蒙县长!蒙县长!”的叫嚷,确信不是梦话,就从梦抖了抖脑袋,试探一下头颅,风雨从窗帘吹了一舌的寒冷之后,是牙营长热朴朴的嚷道:“大吉利!大吉利!”牙营长发现牙齿险些就咬着蒙县长的耳根了,退三寸,嚷道:“枭寨那伙暴狱的又回来啦!真家伙带了枪,妈的要抗日,火铳,弯刀,两百汉子全骑马,骑骡,骑牛!”

    “骑牛?”

    “呀嗬,黄牛,象得很噢,骑黄牛,58号义勇骑黄牛,黑布蒙的牛眼,能瞎跑,说黄牛是拿鼻子闻路!”

    “多少人?”

    “263。”

    “多少枪?”

    “16杆枪,真家伙豹尾花木蔸双管法国火铳,粉铳23支,要命噢,有一门铁锅炮!铁砂,硫磺,洋油,锯末,全炒香了,混上了!”

    “谁带的队伍?”

    “就是那个头马。”

    “我说那是条好汉!”蒙县长叫道:“瞪眼是一盅酒!了得!”

    “只是……”

    “什么?”

    “他们把麻乡长也带上了,”牙营长支支吾吾,说:“是披蓑衣,里面是反绑。”

    “噢?”

    “头马乡长都要见蒙县长,”牙营长又犯了天大的难,在风雨里打了个喷嚏,咬那风说:“龚队长……”

    “畜牲。”蒙县长突然问道:“你当他是人?”

    “畜牲!”牙营长毫不含糊。

    “你也听了,”蒙县长重申道:“在路上,我还得行使责任。”

    “那当然!”牙营长说。

    蒙县长膝盖一撞轿柱。轿夫知道蒙县长的意思,折转轿子,跟上牙营长的马。

    三块十丈青石夹成的天然屏障之下,驮马啸啸,黄牛愤然,马前牛侧,尽皆蓑衣野汉。这些枭寨的豪勇居然把排场玩到了这海角天涯来,他们慷慨呼涌,大放厥词,哗地聚了十几号人抬了一方四尺的片石搁在三块角石之上,算是搭了一方帅台,又搬了一圈青石,权当凳子。

    蒙县长抖开轿帘一看,年了蓑衣的麻乡长象只落水公鸡迎着他们要打鸣的样子,打不出,老脸彤红了,在头马身侧,他是尴尬,那天,就这位要在肩胛上捅一刀才能上绳的头马,迎面喷一口血骂一句脏话,所以,他的马脸,大眉糊涂,只剩几根从刀痕里乱翘的斑毛,鼻梁歪斜一道凹槽,右腮上的大肉坑,一片凶神恶煞的阴惨,这下可好,全象镶了古铜真金,气格萧然,四天三夜前,他左肩胛骨是露一寸白两寸青三寸红,一盆血快流尽了,人都有蔫了,可这下好,裹还是裹,从脸到脖,一派红光,两枚青铜蛙眼,炯炯吐着青辉。那个断了趾骨复又撞石头不死的“蛙”,自架那只肿脚在一条大藤杖上,凄风苦雨不能把他怎么样,酒还烧在他脸膛,红光铜亮。他笑得坦荡,他是服膺天理的,他位在乡长头马之后,大见尊严。那位高邮一个半来的巨猿相,就是从腰椎到颈椎险些给麻木掉的亡命之徒,是谢秘书交待要毙掉的,没想到他的地位几近头马。蒙县长心里叹了一句道:“干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匪别三日,才可怕呐!”

    头马捅了一下麻乡长的左肩。

    麻乡长变成头马的木偶,哗地跨上一步对轿窗叩了一头,俯了不动,对膝前的石头说:“麻老枫有罪呀!那夜……”

    “那夜是给我们架走的!”头马跨一步也给轿窗叩头,可叩了就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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