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瑶王于是沉思了一会,没错,中国只有过帝国主义封建主义修正主义三座大山,没有宗教大山。可是说教无所不在,譬如说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又说好人不得好死,譬如说人世踩个蚁,冥世白根须,又说灶王屁股坐两端,人鬼各自少一碗,譬如说吃亏是福,又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唉,全他妈有债券对生死哟。瑶王不免就想起九死一生的火线了,暗衬道:“妈的,我个算个**毛英雄呵,那时候中国军队是要找越南独立师干仗,哪有独立师影子?我扔了炸弹,对,我给炸飞之前,之后,都扔了,头一阵飞起来,什么鸟?三头青牛一头黄牛一个牛佬,牛佬是黑衣黑裤的赤脚人,血染之后趴在青石上,青青苍苍的甚黄,黄到灰,人死,也就是一团爆不起的火,闷闷地灭掉,剩下的,象只趴腐的乌鸦。后一阵飞起来,什么鸟?一老妇,那老妇半挂在树上,一挂血,细看了是半边筋半边肉包了些破布碧血乱滴,那老妪算是哭算是笑?嗷嗷地叫了两声,哑了,歪了,软了,当时自己是所谓的眼冒金星,看花了,老妪倒象一挂老菊。”瑶王念道:“报应,是的,那牛佬报应我。那老妪报应我女儿。”但瑶王的眼睛热了,辣死人,瑶王哭了,说:“作为战争,我们扯平了。可作为父亲,我欠了女儿。”瑶王说了这句话就后悔不迭,他一时弄不明白又苦又涩的嘴是不是说出声来了,他就咧了嘴在黑暗里,感觉极端地丑陋,象老母鸡的屁股让风冻着了。
天底下山对山崖对崖的,哪有父亲的心与女儿的心更近呐,不打过儿子的父亲是个父亲吗,不恨过父亲的儿子是个儿子吗。不骂女儿的父亲是个什么父亲呐,没挨过父亲骂的女儿成个什么女儿呐。但打过咒过哭过求过儿子的瑶王在女儿面前,只会酸不溜地摇摇头叹道:“唉。滑铁卢。”而且满额头满下巴全是军事秘密的样子,无奈,老掉。
瑶王又想起来,瑶似乎曾有三次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来,是静静地立着。瑶王想,如果女儿急着来到父亲的身边,那是女儿心里有装不住的话。可是,如果女儿又悄悄地走了,那就等于,她装不住的话已经说过了。
可是,瑶王没听到呀。瑶王于是把自己又给骂了一句:“唉,亏你还是个军人,”瑶王不忍骂完,下半句是:还说是军师型的!
这一天,柚,婧,瑶三次叫妈吃饭。怪了,妈连连响了一夜纺车。听见叫吃饭,应了,没停。又听见叫吃饭,应了,没停。又听见叫吃饭,应了,没停。惹瑶王急了,动了整付瘸腿拐杖臂枷,很响地去看,妈惊了。瑶王说:“我的同志。吃饭。”妈就跳起来,嘎嘎笑,说:“嗳呀,我就想了,有人叫我,我应了,有人叫我,我应了,还有人叫我,我应了。我都应了呀,是吃饭!嗳呀,好了,吃饭,我都饿死啦。”没事一般。一人没事一般,大家就觉得有事了,都看妈,妈的双鬓白了,好象纺车是纺在鬓上,才过了多少个昼夜呀,青的鬓就寒寒地白了。
大家也没大在意小画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由柚抱着吃饭。或者睡在柚的怀里,或者醒在柚的怀里,或者半梦半醒的。小画眉吃饭的时候总是自己一只小花蝶一双小筷子吃的,或者坐着吃,或者走着吃。可这时辰,小画眉是吃倦了,困慵慵的。瑶就从小画眉的手中拿下蝶和筷子,小画眉也是梦里交接一般,轻轻地放弃了。柚吃了一块鸭翅筋,脖子歪得很要紧,大家看着难受,没想到柚说:“早上小画眉跟小美美说好多好多话。小画眉问小美美,出嫁了,干什么呀?小美美说‘出嫁生小孩!出嫁生小孩!’小画眉不知道什么叫生小孩。”这话谁都听得明明白白,可全都把嘴张在碗边上。柚勿仑吞把整块筋肉咽下去,白了眼笑道:“小美美就说:‘跟我瞧!跟我瞧!’小美美就带小画眉到干栏三楼耳房看大画眉孵蛋,呀嗬,今天破壳三只小画眉!一黑一白一黑头白颈,小画眉乐坏了!”大家听了这话,脸青的青,脸白的白,脸红的红。这时小美美叽啾啾啾乐了,猛一翔过饭桌再立在小画眉的头顶,清清灵灵地啁啾道:“不懂算了!不懂算了!”
小画眉醒了,仰着看惊到半空的小美美,喃喃说:“你说谁不懂呀?我懂的呀,我要生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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