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意,便引到书
房里面。沈小霞放声大哭,冯主事道:“年侄,有话快说,休得悲伤,误其大事。”
沈小霞哭诉道:“父亲被严贼屈陷,已不必说了;两个舍弟随任的,都被杨顺、
路楷杀害;只有小侄在家,又行文本府,提去问罪。一家宗祀,眼见灭绝。又两
个差人,心怀不善,只怕他受了杨、路二贼之嘱,到前途大行、梁山等处暗算了
性命。寻思一计,脱身来投老年伯。老年伯若有计相庇,我亡父在天之灵,必然
感激。若老年伯不能遮护小侄,便就此触阶而死,死在老年伯面前,强似死于奸
贼之手。”冯主事道:“贤侄,不妨。我家卧室之后,有一层复壁,尽可藏身,
他人搜检不到之处。今送你在内权住数日,我自有道理。”沈襄拜谢道:“老年
伯便是重生父母。”冯主事亲执沈襄之手,引入卧房之后,揭开地板一块,有个
地道。从此钻下,约走五六十步,便有亮光,有小小廊屋三间,四面皆楼墙围裹,
果是人迹不到之处。每日茶饭,都是冯主事亲自送入。他家法极严,谁人敢泄漏
半个字?正是:深山堪隐豹,柳密可藏鸦。不须愁汉吏,自有鲁朱家。
且说这一日,李万上了毛坑,望东门冯家而来。到于门首,问老门公道:
“主事老爷在家么?”老门公道:“在家里。”又问道:“有个穿白的官人,来
见你老爷,曾相见否?”老门公道:“正在书房里吃饭哩。”李万听说,一发放
心。看看等到未牌,果然厅上走一个穿白的官人出来。李万急上前看时,不是沈
襄。那官人径自出门去了。李万等得不耐烦,肚里又饥,不免问老门公道:“你
说老爷留饭的官人,如何只管坐了去,不见出来?”老门公道:“方才出去的不
是?”李万道:“老爷书房中还有客没有?”老门公道:“这到不知。”李万道:
“方才那穿白的是甚人?”老门公道:“是老爷的小舅,常常来的。”李万道:
“老爷如今在那里?”老门公道:“老爷每常饭后,定要睡一觉,此时正好睡哩。”
李万听得话不投机,心下早有二分慌了。便道:“不瞒大伯说,在下是宣大总督
老爷差来的。今有绍兴沈公子名唤沈襄,号沈小霞,系钦提人犯。小人提押到于
贵府,他说与你老爷有同年叔侄之谊,要来拜望。在下同他到宅,他进宅去了,
在下等候多时,不见出来,想必还在书房中。大伯,你还不知道?烦你去催促一
声,教他快快出来,要赶路走。”老门公故意道:“你说的是甚么说话?我一些
不懂。”李万耐了气,又细细的说一遍。老门公当面的一啐,骂道:“见鬼!何
常有什么沈公子到来?老爷在丧中,一概不接外客。这门上是我的干纪,出入都
是我通禀。你却说这等鬼话!你莫非是白日撞么?强装么公差名色,掏摸东西的。
快快请退,休缠你爷的帐!”李万听说,愈加着急,便发作起来道:“这沈襄是
朝廷要紧的人犯,不是当耍的!请你老爷出来,我自有话说。”老门公道:“老
爷正瞌睡,没甚事,谁敢去禀!你这獠子,好不达时务!”说罢,洋洋的自去了。
李万道:“这个门上老儿好不知事,央他传一句话甚作难?想沈襄定然在内,
我奉军门钧帖,不是私事,便闯进去怕怎的?”李万一时粗莽,直撞入厅来,将
照壁拍了又拍,大叫道:“沈公子好走动了。”不见答应。一连叫唤了数声,只
见里头走出一个年少的家童,出来问道:“管门的在那里?放谁在厅上喧嚷?”
李万正要叫住他说话,那家童在照壁后张了张儿,向西边走去了。李万道:“莫
非书房在那西边?我且自去看看,怕怎的!”从厅后转西走去,原来是一带长廊。
李万看见无人,只顾望前而行。只见屋宇深邃,门户错杂,颇有妇人走动。李万
不敢纵步,依旧退回厅上,听得外面乱嚷,李万到门首看时,却是张千来寻李万
不见,正和门公在那里斗口。张千一见了李万,不由分说,便骂道:“好伙计!
只贪图酒食,不干正事!巳牌时分进城,如今申牌将尽,还在此闲荡!不催趱犯
人出城去,待怎么?”李万道:“呸!那有什么酒食?连人也不见个影儿!”张
千道:“是你同他进城的。”李万道:“我只登了个东,被蛮子上前了几步,跟
他不上。一直赶到这里,门上说有个穿白的官人在书房中留饭,我说定是他了。
等到如今不见出来,门上人又不肯通报,清水也讨不得一杯吃。老哥,烦你在此
等候等候,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