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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世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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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卷 李秀卿义结黄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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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了。这几年勤苦营运,手中颇颇活动,比前不同。思想父亲灵

    柩暴露他乡,亲姐姐数年不会,况且自己终身,也不是个了当。乃与李英哥哥商

    议,只说要搬外公灵柩,回家安葬。李英道:“此乃孝顺之事。只灵柩不比他件,

    你一人如何担带?做哥的相帮你同走,心中也放得下。等你安葬事毕,再同来就

    是。”张胜道:“多谢哥哥厚意。”当晚定议,择个吉日,顾下般只,唤几个僧

    人,做个起灵功德,抬了黄老实的灵柩下船。一路上,风顺则行,风逆则止,不

    一日,到了南京。在朝阳门外觅个空闲房子,将柩寄顿,俟吉下葬。

    闲话休叙。再说李英同张胜进了城门,东西分路。李英问道:“兄弟高居何

    处?做哥的好来拜望。”张胜道:“家下傍着秦淮河清溪桥居住,来日专候哥哥

    降临茶话。”两下分别。

    张胜本是黄家女子,那认得途径?喜得秦淮河是个有名的所在,不是个僻地,

    还好寻问。张胜行至清溪桥下,问着了张家,敲门而入。其日,姐夫不在家,望

    着内里便走。姐姐道聪骂将起来,道:“是人家各有内外,甚么花子,一些体面

    不存,直入内室,是何道理?男子汉在家时,瞧见了,好歹一百孤拐奉承你。还

    不快走!”张胜不慌不忙,笑嘻嘻的作一个揖下去,口中叫道:“姐姐,你自家

    嫡亲兄弟,如何不认得了。”姐姐骂道:“油嘴光棍!我从来那有兄弟?”张胜

    道:“姐姐,九年前之事,你可思量得出?”姐姐道:“思量什么?前九年我还

    记得。我爹爹并没儿子,止生下我姊妹二个。我妹子小名善聪,九年前爹爹带往

    江北贩香,一去不回,至今音问不通,未审死活存亡。你是何处光棍,却来冒认

    别人做姐姐!”张胜道:“你要问善聪妹子,我即是也。”说罢放声大哭。姐姐

    还不信是真,问道:“你既是善聪妹子,缘何如此妆扮?”张胜道:“父亲临行

    时,将我改扮为男,只说是外甥张胜,带出来学做生理。不期两年上父亲一病而

    亡,你妹子虽然殡殓,却恨孤贫,不能扶柩而归。有个同乡人李秀卿,志诚君子,

    你妹子万不得已,只得与他八拜为交,合伙营生。淹留江北,不觉又六七年,今

    岁始办归计。适才到此,便来拜见姐姐,别无他故。”

    姐姐道:“原来如此。你同个男子合伙营生,男女相处许多年,一定配为夫

    妇了。自古明人不做暗事,何不带顶髻儿?还好看相。恁般乔打扮回来,不雌不

    雄,好不羞耻人!”张胜道:“不欺姐姐,奴家至今还是童身,岂敢行苟且之事,

    玷辱门风。”道聪不信,引入密室验之。

    你说怎么验法?用细细干灰铺放馀桶之内,却教女子解了下衣,坐于桶上。

    用绵纸条栖入鼻中,要他打喷嚏。若是破身的,上气泄,下气亦泄,干灰必然吹

    动;若是童身,其灰如旧。

    朝廷选妃都用此法。道聪生长京师,岂有不知?当时试那妹子,果是未破的

    童身。于是姊妹两人,抱头而哭。道聪慌忙开箱,取出自家裙袄,安排妹子香汤

    沐浴,教他更换衣服。妹子道:“不欺姐姐,我自从出去,未曾解衣露体;今日

    见了姐姐,方才放心耳。”那一晚,张二哥回家,老婆打发在外厢安歇。姊妹两

    人,同被而卧,各诉衷肠,整整的叙了一夜说话,眼也不曾合缝。

    次日起身,黄善聪梳妆打扮起来,别自一个模样,与姐夫、姐姐重新叙礼。

    道聪在丈夫面前,夸奖妹子贞节,连李秀卿也称赞了几句:“若不是个真诚君子,

    怎与他相处得许多时?”话犹未绝,只听得门外咳嗽一声,问道:“里面有人么?”

    黄善聪认得是李秀卿声音,对姐姐说:“教姐夫出去迎他,我今番不好相见了。”

    道聪道:“你既与他结义过来,又且是个好人,就相见,也不妨。”善聪颠倒怕

    羞起来,不肯出去。道聪只得先教丈夫出去迎接,看他口气,觉也不觉。张二哥

    连忙趋出,见了李秀卿,叙礼已毕,分宾而坐。秀卿开言道:“小生是李英,特

    到此访张胜兄弟,不知阁下是他何人?”张二哥笑道:“是在下至亲。只怕他今

    日不肯与足下相会,枉劳尊驾。”李秀卿道:“说那里话!我与他是异姓骨肉,

    最相爱契,约定我今日到此。特特而来,那有不会之理?”张二哥道:“其中有

    个缘故,容从容奉告。”秀卿性急,连连的催促,迟一刻,只待发作出来了。慌

    得张二哥便往内跑,教老婆苦劝姨姐,与李秀卿相见。善聪只是不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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