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迫不及待见父亲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严世蕃越发急了,口不择言地说:“爹爹或许以为儿子危言耸听吧?儿子斗胆请爹爹仔细想想:远征大军尚未抵达南洋,只是南路巡防分舰队,再加上徐海匪帮几条破船,便能取得歼敌数千、沉船数十的大胜。[3zcn.com]罗龙文的信中也说佛朗机人貌似凶顽嚣张,实则不堪一击。设若高拱戚继光率东海舰队全军杀到,佛朗机人便更没有了取胜之机。到时候,夷狄铩羽而归,远征军献俘阙下,我大明国威军威大震,皇上势必龙颜大悦,又要遍赏群臣。夏言和李春芳两人一南一北,受命统管南洋军务,无疑要分得头一份功劳。李春芳那个附人骥尾的家伙且不去说他,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内拥统筹调度之功,外有大帮门生故吏吹喇叭抬轿子,统军讨夷的督帅还是他的门生,这样的功劳,在满朝文武之中便无人可比。即便不能封侯,只怕再度回任内阁首揆都不足以彰显皇上赏罚之明,象张茂那个老匹夫一样晋位太师、特加上柱国,成为国朝定鼎两百年来文官之中的第一人。试问到了那时,爹爹又何以与之抗衡?设若任其重回朝堂、执掌权枢,我们严家又何来立锥之地?爹爹和儿子欲全身而退、做一富家翁也难……”
接着,他又气呼呼地说:“儿子知道,这些年里,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倒也识相,从不在朝政上掣爹的肘,行止也从不僭越。爹又念及昔日旧情,便想和他和衷共济、同佐明君。可是,爹怎么也不想想,坐过了内阁首辅那把椅子,尝过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领袖群臣指点江山的甜头,他岂能再容旁人骑到自己的头上?儿子敢断言,自从嘉靖二十三年被斥退回府的那一天起,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就一直贼心不死、蠢蠢欲动,谋夺首辅之位的野心未尝有一日稍熄!往昔皇上出巡,向来只让内阁首辅领袖群臣、打理朝政;唯独这一次避居深宫、清修悔过,却是明宣上谕,让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和爹爹共同柄国执政。皇上再度起用他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爹爹若是一退再退,只恐祸在不测!”
严嵩终于开口了,笑道:“你说夏贵溪贼心不死、蠢蠢欲动,为父看来,倒是你心火太旺、迫不及待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严世蕃也就没有了任何顾虑,说道:“儿子是想能多为皇上尽忠、为爹爹分忧。可儿子这么做,也不惟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严家、为了爹爹。这些年里,爹爹虽贵为内阁首辅,可论及处境、权柄,甚至还不如当年翟銮那个老滑头当首辅的那段时日。旁的不说,前年吏部尚书李维帧老病致仕,爹爹欲举荐欧阳世伯进吏部尚书。按说欧阳世伯当吏部左堂也有五年了,升任尚书也在情理之中。皇上为何偏偏就是不同意?非得从南京把王恩茂调回北京就任天官?为了这件事,非但欧阳世伯气得大病了一场,官场之上风言风语也有不少。缘何如此,还不是因为有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退而不休,皇上便不能象当年那样专一倚重爹爹……”
严世蕃举出的这件事情,算是说到了严嵩的痛处——这些年里,自己日夜操劳国政,未尝有一日懈怠,也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和倚重,时常蒙赐御膳酒肴、金银锦帛。可是,他总觉得,在信任和倚重之外,皇上对自己还多了一层提防,时不时还要对自己加以限制,象是故意抑制自己在朝臣之中的威信。当年举荐自己的姻亲欧阳必进升任吏部尚书,皇上断然拒绝,就印证了这种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儿子公然说了出来,让严嵩既觉得难堪,又觉得儿子实在缺乏宰辅之器的城府,便把脸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说道:“内阁首辅上承圣意、下领百官,佐君治政、燮理阴阳,职责何其之重!吏部掌铨政,是为六部之首,外廷百官以宰冢为尊。设若我为首揆,姻亲为宰冢,既不合朝廷法度,更必招致朝野非议、世人侧目。为父举荐你欧阳世伯升迁尚书,不过是他逼得紧,胡乱上一道疏虚应人情而已。皇上正是体恤为父的难处,故此才调了王恩茂回京,这是圣主明君体恤臣下的巍巍圣德,哪里就扯得上什么处境不处境的话?你欧阳世伯生病也是他器小量浅之过,更与为父毫不相干!再者说来,如今皇上亲掌国政、宵衣旰食,此乃我大明江山社稷之幸、百官万民之福。我辈人臣生逢盛世、得遇明君,惟有谨遵圣谕、恪守本分,岂敢妄生窃弄权柄、夺皇上之威福而自用之心?”
听到父亲如此严词厉色地申斥,严世蕃如泄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时候,严嵩又说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虽不无诛心之论,却也并非全然毫无道理。夏贵溪和他那位得意门生高肃卿如今都肩负有皇上的社稷之托,亦是朝野内外人尽皆知之事。为父且要问你,既然你深知夏贵溪仍深得圣心,那位高肃卿就更不必说了,为何还以为仅凭罗龙文信中所说的这件事就能扳倒他二人?”
原来,自己的话父亲都听进去了!严世蕃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心中不禁感慨道:父亲到底是父亲,怎会不明白儿子的一片苦心?至于为何迟迟不肯表态,不过是要自己把话再说得明白些,既是为了考验、雕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