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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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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镇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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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更显出了无与伦比的宰辅气度。只凭这一点,那位生性刚愎自用、素来桀骜跋扈的夏言,就远远不及父亲高明……

    儿子迟迟不答话,严嵩也不着急,端起了面前的酒盅,一边轻呷,一边拈起一片笋,有滋有味地咀嚼了起来。

    严世蕃回过神来,这么大的事情,他早就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又想,立刻答道:“夏言深得圣心,委实不假。但眼下却正是他最倒霉的时候——圣驾驻跸南京才两个多月,他就丢了两个省的巡抚:先是应天府的刘清渠,前些日子又是浙江的张继先。这两个省都是朝廷的钱袋子,如今都落到了我们的手中,他们夏党在朝廷说话的分量可就大不如前了。此消彼长,我们这个时候动手,别说是那些在夏党和我们之间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就是他们夏党中人,也应该会有些个识时务者站到我们这边来。”

    略微停顿了一下,严世蕃接着说道:“再说徐阶。貌似皇上没有追究他徐阶纵容家人横行乡里、欺官虐民的罪过,还让他主持应天府恩科乡试,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松江那一页根本就没有翻过去,迟早都是个事儿!这柄高悬头顶的利剑,可是由夏言那个老东西的好学生赵鼎给他挂在头上的,他心里还不得把夏言那个老东西给恨死了?那个老滑头没有反戈一击的胆量,帮我们摇旗呐喊,对夏言那个老东西落井下石,他又何乐而不为?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还要耍滑头,坐山观虎斗,想收渔人之利,也断无以恩报怨,帮着夏言那个老东西说话的道理。只要徐阶那边的人严守中立,朝中其他那些孤魂野鬼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了。所以儿子认定,这是我们一举扳倒夏言那个老东西的天赐良机。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爹爹万万不能再犹豫了……”

    儿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听着也有几分道理,可是,早在严世蕃方才滔滔不绝地搬弄口舌,希望能说服父亲之时,严嵩心里却已经把此事想的明明白白:眼下绝非与夏言一党全面决战之时!皇上乃古今罕有的雄猜多疑之主,这些年里,皇上帝王心术更是越发地精进了,如羚羊挂角一般不露痕迹地布局人事,全是为着两个字——“平衡”!当年将自己闲置、起复夏言;嘉靖二十三年闲置夏言、起复自己;嘉靖二十六年又再度起复夏言,出任新增设内阁资政……每一次朝廷重大人事变动,无不围绕着这两个字。也就是说,皇上绝不会允许朝中一党独大,绝不会容忍大明出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再者说来,眼下江南要改稻为桑,全国要清丈田亩,南洋那边还要用兵,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怎么可能让朝中再起波澜?设若皇上当真如此昏聩,早就被夏贵溪之辈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还谈何富国强兵、再造中兴?

    同时,严嵩的心中,对以前一直欣赏的儿子突然产生了几许失望:以他的才智,应该能够洞悉朝局、明辨顺逆;时常行走御前、侍奉君侧,更应该能够摸清皇上的心思,怎么会如此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会否是因为这些年里,仕途走得太顺,眼下又升兼了号称“天下第一抚”的应天巡抚,便迫不及待地做起了入阁拜相的美梦,以致头脑发了昏?还有,方才为了说服自己同意与夏言决战,不惜大肆渲染夏言的圣眷正浓、威望中天;此刻为了坚定自己心志,却又说夏言圣眷已衰,要落得墙倒众人推的悲惨境地,把权谋诈术用到了自己父亲的头上,这可不是身为人子所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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