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安排好了要羞辱我,怪不得还特意找了这么多癞皮狗!”但转念一想,却又心头一动:“我怎么如此愤怒?难道我真的还是瞧不起贱民?”但立刻又明白过来:“是他们坚认贱民比狗还不如,我怎么能也这样想?”
悉达多急道:“夜叉,你太过分了。我们怎么说也是燃灯长老的弟子,日后大梵天回来……”夜叉冷冷道:“日后大梵天回来,你们只管告密就是。我夜叉绝不会否认。若想现在打架,我也奉陪。”说着冷笑数声,身形连闪,已是不见。悉达多见昭元明明怒极,但却竟然没有怒吼,怕他怒火弥心太甚以致失常,急忙拍了拍他,道:“昭元,你怎么了?”
昭元忽然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没什么。走罢。”悉达多知昭元其实未能完全释怀,但既然还能说出话来,也就可以先放下几分心。他知昭元现在心乱如麻,旁人劝之无异,只得任他闷闷边走边想。二人一路走回,都是默不作声。昭元就如没事人一样,回到驿站,看了看那驿站主人,道:“你是不是首陀罗?”
那驿站主人见他脸色不善,心头恐惧,忙道:“是,是。”昭元道:“你这驿站一直都有剩菜么?每次都很多么?你怎么处理的?”驿站主人不由自主地跪下,怯怯道:“这里……离圣地近,规格不能低,餐餐丰盛,剩菜确实很多。尤其是这些年来,来往客人多,剩菜也就更多。那些剩菜……我虽然偷吃了些,伙计们也常常半夜偷吃,但还是遵照本驿传统,大半扔给了野狗和贱民。我们真的从没把剩菜混入过新菜待客。”
昭元摸出一大捧金银,慢慢道:“我买你一年。你每天多做十份菜,每次都摆上我这一像,表示我吃过,已是剩菜。另外,再加买你一年剩菜。你给我分别装好,送到那里。还有,平时多赶赶野狗。你听着,这些钱绝对够,只要你尽力,多的便是你的。但你若是敢太偷懒太贪心,我回来要你的命。”
那驿站主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立刻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昭元翻身上马,道:“走吧。”悉达多知他心情不好,也就不再说话,一行人慢慢而行。行不十里,又有一驿,但众人已是完全不再看它了。
走了一阵,悉达多道:“你现在心情好些了么?”昭元笑道:“本来就不甚好,也就不可能变得更坏了。”悉达多叹了口气,道:“他是蛮横了些。”昭元慢慢道:“我本来也不想生他气的。他兄弟重伤于我手,这些也是可以理解。但我终于还是气量不够,不能释然。”
昭元停了停,忽然笑道:“他不以愤怒责我,却以武功威胁我。看来,这个世界上真是没什么能比强横更有用。”悉达多见他转移话题,立刻接过道:“当今之世,的确是如此。不过我们既然修行,目的正是要让自己以及世人都知道,世上之事便不逞强争胜,也可解决。”昭元苦笑道:“可若是人人都先已习惯了争胜而存,我们如果不能比别人更强,只怕连生存都成问题。那样又如何能说服世人,让他们随我等修行?”
悉达多默然半晌,喃喃道:“是啊,如果想让世人相信,大家如都能放弃一味争胜,世界会更好,可是要做到这样却要我们自己先行争胜,以图自己起码的生存,并给世人跟随我们的信心。可如果我们自己都先行争胜,又怎么能以身而教,说服别人放弃争胜?这个世界,难道便真的永远矛盾,永远无可解脱了么?”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是默然不语。
良久,昭元才道:“也许世界本来便是如此糊涂,也许世界本来便无完美。到底是该以争胜来引世人羡慕、领世人入道,还是应以劝导说服来引人入道?前者是雷霆手段,慈悲心肠,后者是自内而外全然慈悲。不过依我看,虽然后一种更合慈悲本意,但世界却未必容得此等完美。只怕最终还是二者都当兼而有之,方能最为有效。”
悉达多长长叹了口气,道:“只怕世事的确是如此。只是现在还并未亲试,又怎知那种办法,在哪时哪地,对哪些人更宜侧重?”昭元默然半晌,摇头道:“事不亲见,过多冥想,徒然多耗心神,于思无益。不如我们且再多体体世情,日后见到师尊和大师兄,再作探研。”悉达多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们且先行路罢。”
当下二人加快行程,不过半月,已然到了迦毗罗卫国的都城净饭王城。悉达多离家已久,穿着形貌已变,门官许久之后才敢确认他便是王子,吓得慌忙一面接入宫内,一面连忙上报老王。那净饭王和王后摩诃夫人来接王子,久别重逢之下,都是老泪纵横。
昭元那被夜叉扰起的心态早已平复,见那老王一派祥和,王后也甚是端庄,与自己见礼时也都是和气模样,心下暗自点头:“此王甚是平和,我们方才进宫前见小民也大多心态平和,乞丐极少,也无贱民。想来定是此国本来性近平和,才能出这个二师兄。看来万事万物都是有根有源,要说突然蹦出什么完全不同的人或物来,只怕并不实际。”
他们才略略诉了离别之情,悉达多自己的太子妃和小王子也已来到。小家团聚,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喜悦。昭元见那太子妃端庄美丽,举止大方,那小王子也是懂事可爱,心中又是一念:“看来二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