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眼前一亮,道:“各地智者?”悉达多道:“师弟果然猜到了。若论当今之天竺智者,无人可及陀宝利国燃灯长老六十多年的修为。”昭元笑道:“于是你听得他们说起师尊,便心下起意,寻找机会,终于脱出了父母限制。”
悉达多遥望远方,缓缓道:“于是我便成了师尊的第二弟子。算起来,自我离宫远行,至今已有一年多了。”昭元看着他的眼神,道:“师兄莫非是想父母妻子了?”
悉达多道:“身受父母之恩,妻子之义,却私自远行,无可报答,师尊所责也是甚对。若说完全不想,绝非实话。我便在师尊座下,亦时时念及他们的恩泽,难以忘怀。师弟,你远行万里,游子心中,可曾也有此念?”
昭元鼻中微酸,道:“师兄这么回答,自是实在人。只是小弟自小便没了母亲,连她一面都没见到,后来父亲也是早早过世。我虽然心中常念,可却是无从念起。”可口上虽这么说,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我是真的无从念起么?那些天里,我念他们可有念樊舜华多么?”
悉达多道:“唉,想不到师弟之身世竟然如此可怜,怪不得师弟对贱民之生活感同身受。看来师弟面对梵天群雄围攻也毫不畏惧,定要救那小姑娘,也是与此有关了。”昭元道:“确实如此。说起来那位小姑娘是我害成那样的,她到现在也还不能说话,只怕永世都与快乐无缘了。我若是不好好护她免受苦楚,又如何能对得起自己之心?”
悉达多见他神情悲苦,道:“是为兄的不是,又让你想起了这桩伤心之事。她能有你如此看护,自然福泽深厚,逢凶化吉。你也曾说起过,说是劫持她的人里面有紫肤色之人,我们便当早些去我那国中看看,或许能有些线索。”昭元道:“多谢师兄关心。其实师兄也不必过于避讳,小弟已想通了,此事尽力便是,多悔亦是无用。嗯,现在凉风习习,正好赶路。早一刻到贵国,便早一日解心中之疑。”
当下二人又再上马,招呼从人前行。这一路上二人虽然心头都是思绪万千,却都不提方才所说之事,只是说些路旁景致和风土人情。又行数里,前面一处驿站露着微光,昭元道:“夜色极佳,若是能对酒小酌,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却不知这驿站如此之晚可还迎客?”话未说完,却见前面驿站大门洞开,驿主拱手相迎。
原来却是从人中领头办事的甚是乖巧,已然先行通知了那驿站出迎。那驿主听说是梵天贵客,不敢怠慢,虽是深夜,也依然衣冠出迎,甚显殷勤。昭元和悉达多不过对酒小酌一阵,那人却是准备了一大桌菜肴,显然早已有备,极是丰盛。
二人酌了几杯素酒,微有醉意,打赏了银钱,准备继续夜行。不料二人正要出门,忽然迎面几乎撞上一人,定睛一看,竟是夜叉。昭元还没来得及说话,夜叉已是冷眼一扫屋内酒菜,冷冷道:“居然这么丰盛?你们吃完了?”昭元听他语气不善,但实在不愿跟他起冲突,便按捺住心头之火,道:“吃完了。”那驿站主人陪笑道:“夜叉统领,您怎么来了?”
夜叉根本不理驿站主人,只嘿嘿一笑,对昭元道:“你看好了。”说着忽然双手一斗,不知从哪里抖出一个大皮袋,将那些几乎没怎么动的剩菜迅速朝里面倒。昭元和悉达多都是瞪大了眼睛,不知他有何意。那驿站主人急道:“夜叉统领,这些……这些……”夜叉却根本不理,手快如电,已是将那些全都装了进去,接着便转过身来望着昭元。
昭元实在忍不住了,道:“你要做什么?”夜叉冷笑道:“干什么?你跟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昭元一怔,却见他已一把将那皮待拎出了门,飞速奔行。那驿站主人喊道:“夜叉统领,这不是您做的事……”但夜叉已是跑得远了。昭元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夜叉忽然又回了来,道:“你们不是要看究竟吗?怎么不跟来?”
昭元心下火起,跟着他窜入了草丛之中的一条小径。跑了一阵,忽听前面狗声吠吠,原来一颗象是长久以来堆积烂物的大树下,一大群癞皮狗已被捆作一团,正自乱叫。那夜叉一声冷笑,忽然将那皮袋口解开,直直倒下,又一下解开了那些狗的绳子。
昭元浑身热血上涌,怒道:“你就是要来侮辱我的?”夜叉哈哈大笑,道:“你已经吃完,再施舍出来,有什么好侮辱的?你是想打架么?”昭元一掌劈去,但已无甚功力,反而被夜叉一拳掼倒在地。悉达多急忙扶起昭元,怒对夜叉道:“你太过分了!”
夜叉笑道:“我过分?我来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忽然指着树上的一块破木板,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昭元一看,只见那破木板上用梵文写着:“通贱驿施舍处。”其色泽甚为暗淡,颇有风雨侵蚀之象,显非临时做出来的。夜叉冷笑道:“看明白了没有?这个店是首陀罗开的,名字叫通贱驿!还不明白?就是说这里的剩菜,是可以用来给贱民和猪狗吃的!这里离圣地太近,贱民是找不到了,但你不是要跟贱民平等吗?那就跟狗平等吧!这还抬举了他们,更抬举了你!你觉得被侮辱了?那就应该是你侮辱了他们,怎么是我侮辱了你?”
昭元心头怒极:“原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