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便如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支奴干道:“他先前一直装作只知骑射,却不料他竟然也身藏如此武功。幸亏公子武功卓绝,应变恰当才免了这一厄。话说回来,公子有如此武功,先前我们几次对敌,其实还都要谢过公子的不杀之恩呢。现在若是还怀疑公子,那还有什么天理可言?”
莫西干也道:“公子如此武功,但得近身,这大漠之中已无一敌手。公子若是真象他所说的那样心怀叵测,先前见我父王之时,只需直接杀我父王擒我父王便是。我大王兄正在远地作战,我等大漠之部,官制不全,若是主脑失手,军心大乱必远甚于中原。那时鬼方趁机发兵的话,我等必败无疑。既然本可以如此轻易做到,又何必费这么些劲?”
昭元见他们神情诚恳,分析也是在清在理,心中之怨渐渐减退,当下便道:“如此说来,你们是不再怀疑我了?”三人齐声道:“不再怀疑了。”依维干道:“我等先前所疑,当时看来虽然颇是有理,但现在想起来,却有一个天大漏洞。这漏洞便是我等始终对公子那清高之气视而不见,始终都以自己之心度公子之腹,这才大大冒犯了公子。说起来,我等若是明白了这一点,所有这些事情其实便根本不会发生。”莫西干和支奴干也道:“不错。公子还请回部中一行,我等好好为公子陪罪,并昭告族人。”
昭元慢慢道:“既然如此,我便更该走了。你们既然有了道歉之意,我也再无怪你们之心,那便是没有瓜葛了。况且我之行踪本来甚是奇特,你们所疑也并非全无道理,我又怎能怪你们?现在诸事皆清,我已无污名,还留这里干什么?至于说什么到部中陪罪之语,却是不必。我自中原万里来此,本身早已将那些名声抛之脑后,做事但求无愧己心而已。这些繁文缛节,便都免了吧。在下就此告辞,三位也自珍重。”说着一拨马头,便要打马前行。
莫西干面色一变,道:“公子真的不肯原谅我们么?”昭元朗声道:“在下已经原谅各位了。若说各位曾屈枉于我,我却也曾劫持过四王子,说起来也是一样。各位都是直爽人,在下自也不敢看不起各位,给各位来什么拐弯抹角。我说我是的确原谅各位了,那便是真正原谅了。告辞。”
莫西干与支奴干、依维干对望一眼,忽然齐地跪了下来,口中齐声道:“我等大礼向公子陪罪!”昭元大惊,连忙跃身下马避过不受。他知这三人都是大漠之雄,若非重大陪罪,本来是绝难让他们屈尊的。自己既确实已是释怀,那又如何好再受他们这陪罪一拜?
昭元连忙上前去,要一一扶起,但那三人却是不肯起来。只听莫西干道:“公子远来是客,又为我族中传承文武之经,重续千秋大礼,乃是我族极大恩人。我等开始怀疑公子,虽然是为了部中安全,但这些考量乃是只为我们自己考量,却丝毫没有为公子打算。我们之行,使得公子被一些小人捕风捉影,指指点点,蒙屈如此之久,可说太也过分。虽然公子自言不与我等计较,但我等却难释愧疚之情。”
支奴干道:“我等部求生艰难,这样做也是不得不小心。而且即使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甚至还是公子和我们,我们也仍然会坚持如此,先疑后释。只是无论如何,这一次确实是冤枉了公子,我们岂能不来陪罪?将来若再冤枉,也是一样陪罪。我月氏男儿,恩怨分明。一件事便归一件事;有疑当疑,有过当赔。这一赔罪之礼,乃是我部千年传承,并非对公子特殊。公子若是不受,那实是令我等心下难安。”
依维干道:“我等部众,辗转四方,于中原、极东以及大漠流落数千年,对于先人传统确实是难以全数传承。但有一点,我们却是无论如何也从来都不敢忘怀。这便是做错了事便要承认,冤枉了人便要赔罪,若冤枉过深过久,便当以大礼赔罪。公子心中虽然空明清高,不肯为了这一点名声而再到族中讲明,我等却是不能不尽此心力。我等虽然是大漠为家,但也勉强算得是骄傲之人,生平决不轻易下拜。如此而作,实在是因为我等确实有错,下拜陪罪绝非屈辱,反而正是维护我们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公子不肯回部接受澄清,我等不敢勉强;但是公子远行,我等陪罪之人跪送一礼,却是应有之义。无论公子是否领受此拜,此一拜后,我等再不欠公子。日后若再遇公子之疑,一样盘诘,一样查访,一样戒备。若是错了,也一样再赔罪。”
昭元见这他们都绝无起来之意,所言更是内咎与自豪并举,陪罪与自尊同荣,实在让人叹服。尤其是支奴干所言“即使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仍然会坚持如此,先疑后释”之语,更是尽显热血男儿为了国事无怨无悔、利归全民罪由己受的胸怀。相对于自己那只为了一女子便奔逃弃国的所作所为,这心胸何止相差千万?
昭元想到这里,又见三人垂目屈膝,身形纹丝不动,眼神坚毅,全无起来之意,心头忽然一阵激动,扑地一声也跪倒在地,道:“三位如此心胸,实在为我所不及。说实在话,我先前所说已经释怀之语,现在看来却还是暗有怨气于内,是以才坚拒不肯到贵部之中。先前的话,说起来实在也有欺瞒三位之嫌。其实我本来行踪奇异,常理难解,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