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昭元与樊舜华已是大为熟稔。虽然他也知道,樊舜华父女再过得几日便终需离开,内心里却总是还是不死心,总在在盼那日子晚些到来。因此,他总是在族中议事会上提议,要留那尊使大人多住些时日。那尊使见时间尚裕,况且自己在这里被待若上宾,若是早早回到楚国,却是见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便都得点头哈腰。这其中的一上一下,还不是判若云泥?而且在这里不时有土特产送将过来,都比先前在普通世面上所见的要地道珍贵得多;虽非金银,却也与金银无异。因此,他自然也就乐得在此多待几日。
这一日昭元带樊舜华游览完毕,樊舜华道:“多谢你这几日里照顾我们。我们后天便要离此返回楚国了。”昭元心头一颤,失声道:“你……要走了?”他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但骤闻此话,却还是惆怅之意难掩。樊舜华也甚是遗憾,道:“你带我们游览了这么多地方,我们真的是很感谢你。爹爹还曾经说起过,说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本也甚是想请你回中原去看看变化的。只是你身居要职,自然不宜轻易外出。”
昭元正垂头丧气,听到她这无心之言,却忽地眼前一亮,道:“那倒不然。先大祭师杜先生,便常常带领族人外出与人交易。我若是要袭这大祭师之位,这自然也不可不学。不如这次就由我来当一次通好的回访使,与你们一同赴楚都,顺便一观各地风光如何?”
樊舜华一怔,觉这个提议甚好,不由喜道:“那好啊,我赶明去跟爹爹和王叔叔说,看看恰当不恰当。这样一来,你便可以回乡一趟游览一番,大家也都没有什么遗憾了。”昭元笑道:“那是。我也得先去跟族中人商量一下,才可成行。”当下二人相约明日再看情景。
昭元觉得此事甚是容易,便回家微一小睡,准备晚上先找天昭说一下此事,明天再跟众长老通融一下,大约便可成行了。至于到得楚地,自己只需要稍稍改变面容,再加些言语口音上的注意,也就不会有人认出。他心中快慰,这一小睡竟然睡到夜色苍茫时才醒。
他睁眼一看时,却见天昭正坐在自己床沿。昭元大喜,道:“天昭妹妹,我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这次楚国使臣前来致通好之意,我们向来为楚之属部,似乎应当有人回访。我准备这次代表本部去楚,走走门路,你觉得怎么样?”
天昭定定望着他,忽然轻轻道:“你是为了本部才想去出使的吗?”昭元脸上一红,道:“是啊。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总归也得有人回去致意一下。再说,我日后要正式继承杜先生之位,也要个把几个月就带领族人外出与人交易的。这次我自然可趁此机会,先出去见识见识。”天昭慢慢道:“可是我们与外人通使,通常都是由一位长老出使。大祭师乃族中神魂之根本,不能轻易出使的。”昭元道:“可是这次不一样。楚国是我们上邦,声威远震,况且楚王生性暴烈好战,若是去的不够级别,只怕不大好。”
天昭忽道:“那么照你所说,何不干脆由我去了?”昭元忙道:“那当然不是了。你是一族之主,自然不能出使。还是由我代劳吧。”天昭忽然冷笑道:“若然那位樊姑娘想再留这里一年半载的,你还这样想出使吗?”
昭元大窘,知道她已知道了自己对樊舜华大有仰慕之意,连忙硬起头皮否认。天昭大怒,一把抓住他鼻子,道:“还撒谎?你这几天天天带着她到处游览,还说什么是款待尊使……尊使是谁呀?尊使天天由我和长老们陪着,你却怎么几天也不来一次?你说,你这次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去了还会回来么?你心里还有卧眉山么?”
昭元心中有愧,不敢拨开她手,只好哽了哽道:“我确实是为了本部着想。我对她确实是有一点好感,但也就只是如此,甚至甚至都不能说是仰慕。”天昭眨了眨眼睛,哼了一声,放开了手道:“人家是楚国千金小姐,你只是蛮荒之部一祭师,哼,你最多也就是干仰慕而已。你今天过来跟我一起吃饭,出使之事,明天我们再和长老们商量。”昭元见她口气缓和,想起自己确实多日未曾跟她好好说话,这次乃是要争取众人同意此事的关头,自然不能拂了她意,当下忙道:“那是当然。我们现在便动身么?”
天昭想了想道:“好啊。”说着便叫同来的从人给昭元穿起衣来。昭元虽然并不习惯,但此情景之下,却也不好推拒。穿戴好之后,天昭拉着昭元的手到了用饭的地方,只见那里已经摆好了酒菜。昭元心中有愧,自然是极力讨好。二人吃了一会,天昭见他讨好有加,不悦之意尽去,哼道:“说起来那什么尊使大人虽然脑满肠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带来的东西却也是颇为精巧。这次他居然还送了一对乌金琢给我,而且还大小可调,倒也算是一奇。”说着下人捧上了一个装饰精美的锦盒。
天昭从中拿出一对乌黑发亮的琢子过来,戴在自己手上玩耍。昭元但见那琢子黑得发亮,显非凡物,而且两琢之一侧皆有机括一样的东西,其内径竟然可由这些调节,也是颇感兴趣。天昭把玩了一会,把这两个乌金环褪了下来道:“你也试试吧,看看你这大手能不能套得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