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起,二人都是绝口不提这几个月的事。屈元依然是天天白天去上学放牛,屈明德也依然是日日巡游乡里,生活不但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祥和,而且更少了许多那些莫名其妙的不明之事,增添了一份难以言传的亲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逝冬来,天上已是时不时飘些小雪花了。但屈元却不知怎的,不愿意去回忆自己自从公孙门回来后过了多少岁月。在他的计算中,自己的生活根本就从来没有被打断过,根本就没有那一段日月的存在。
这一日晚上,屈元正在屋内细细品摹一本残缺不全的《尚书》。当读到《尧典》时,他忽然觉其事情叙说象是有些有头无尾,不免心头浮想联翩,不一会便是转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连自己也觉得好笑:“我是怎么啦?居然想自己去改写这上古经典?”但随即又想:“嘿嘿,上古经典,不也还是人写的?就算他们都是大贵之人,我只是一个田舍郎,却偏要来让他知道,种田人也一样能有想法在肉食者之上。……唉,只可惜这一天只怕是只能在梦中了。”
他正自感慨,忽然间外面竟似有了些微声,而且很象是多日不现的夜行人之声音。要知屈元多年以来,早已猜测院内之夜行人的声音可能是父亲所发,是以总是特地去努力忘记,更加不会有什么感慨。但他自洛阳回来后,这等声音已是少得几乎没有了。因此,现在忽然又听见之下,不免显得甚是突兀,便似如在他父子之间又插了一层隔膜一般。
屈元本能地想要装作没听见,可是却不知怎么的,怎么也挪不开注意力。他叹了口气,喃喃道:“爹爹……这人的身手似乎还比原来有退步,这声响竟然比原来还大。唉,爹爹终于还是又想做什么了,可是我却又不能问。这种日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止歇?”
他正自心头失落,忽然眼前似乎旋风般便多了一人,已听那人冷笑道:“娃娃,这种日子不用很久,今天便可止歇了!”屈元忙抬头一看,却见那人一身黑衣,脸上也蒙了黑巾,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其说话间,已是双掌下翻,如老鹰捉小鸡一般,直擒屈元肩头。
屈元武功虽低,但这数月下来,终还是有些基础。他见这人直上直下,并无招式,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反而稍定,连忙头微一低,身子前倾,猛然撞在那人小腹上。那人猝不及防,这一下竟然被撞得身子直往后翻倒。待他拿桩站稳,屈元竟已从他腰间抢过佩剑,人也已朝门外直冲而去,口中大叫:“爹爹,有贼!”
那人太过大意之下,反而吃了亏,心头大怒。他一爪横伸,指爪似已长了三分,乃是一招极纯熟的“小天星”擒拿手法,而且已有多年之功力。屈元听得脑后风至,知道自己无法抵御,连忙返身回剑向那掌之来势刺去。那人左手变掌为抓,在剑背上一带。屈元拿捏不住,虎口剧震,忙就手将剑向前掷了过去,人却更是借势朝前急奔,已是冲到了门口。这剑被掷之时,其势已衰,那人毫不费力便一把抄在手中,脚下不停,也已追到了门口。
屈元一见门口,却是暗叫一声“苦也!”原来院落里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来了一大群黑衣人;爹爹也已经被几个武功甚高的人围住了,根本就脱身不开,哪里还能来救得了自己?后面那黑衣人见他发呆,哈哈大笑间,挥剑直上,便向屈元横劈过来。
屈元连闪了几下,身上已是多处被剑锋划过,立刻险象环生。但那人似乎并非要取他性命,每剑都只是划过即止,并未深递,同时拳掌不时间递将进来,好象是想活捉他。只听旁边一名似是观战的黑衣人冷笑道:“老贾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对这么一个小孩,居然还动起了刀子。你莫忘了,我们头儿可是说过先要活的,实在打不过才要死的。你这莫非也能说是打他不过么?”
那被称为老贾的黑衣人闷哼一声,显得甚是尴尬。他立刻抛去长剑,改以掌与屈元对敌,口中却哼道:“这小子虽然很小,却也还有两手,扎手得狠。我是想免得夜长梦多,早些了断了的好。不过既然头儿这么说了,我不伤他便是。”他虽然抛去长剑,但掌指工夫亦是不弱,几招之际便已将屈元逼到了墙角。旁边那先发话的黑衣人忽然冷笑一声,伸脚一勾。屈元不及呼喊,便已扑地倒地。两边立刻便来了数人将屈元按住,捆了起来。那老贾甚是不放心,追上来又点了屈元几处穴道。众黑衣人虽然大是笑其胆小,却也并不阻拦。
这时却见院内火起,毕毕剥剥之下,顷刻间已是火势熊熊,眼看这数年华屋,不一会便将烧得点滴不剩。一众黑衣人似乎大半都已完事,纷纷聚拢过来,看中间那四个黑衣人与屈明德相斗。只见屈明德手执长剑,身上却是睡衣,显然乃是匆忙应战。但他武功似乎甚高,虽然以一敌四,但却一时并无败象。
这时候只听远远奔来一黑衣人躬身向那头道:“将军,周围的人都已经解决了。便有散户,想来也都知道装死。若是再远邑之人警觉之时,当已是天明时分,那时我们早已去得远了。”说话间竟然似乎是军兵用语。那将军点了点头,仍然是看着场中。旁边一黑衣人忽然笑道:“看来我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