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回复一声!”颜氏听罢,喜从天降,问道:“如今银
子在那里?”阿寄道:“已留与主人家收漆,不曾带回,我明早就要去的。”那
时合家欢天喜地。阿寄住了一晚,次日清早起身,别了颜氏,又往庆云山去了。
且说徐言弟兄,那晚在邻家吃社酒醉倒,故此阿寄归家,全不晓得。到次日
齐走过来,问道:“阿寄做生意归来,趁了多少银子?”颜氏道:“好教二伯伯
知得,他一向贩漆营生,倒觅得五六倍利息。”徐言道:“好造化!恁样赚钱时,
不勾几年,便做财主哩!”颜氏道:“伯伯休要笑话,免得饥寒便勾了。”徐召
道:“他如今在那里?出去了几多时?怎么也不来见我?这样没礼!”颜氏道:
“今早原就去了。”徐召道:“如何去得恁般急速?”徐言又问道:“那银两你
可曾见见数么?”颜氏道:“他说俱留在行家买货,没有带回。”徐言呵呵笑道:
“我只道本利已在手上了,原来还是空口说白话,眼饱肚中肌。耳边到说得热哄
哄,还不知本在何处?利在那里?便信以为真。做经纪的人,左手不托右手,岂
有自己回家,银子反留在外人。据我看起来,多分这本钱弄折了,把这鬼话哄你!”
徐召也道:“三娘子,论起你家做事,不该我们多口。但你终是女眷家,不知外
边世务,既有银两,也该与我二人商量,买几亩田地,还是长策。那阿寄晓得做
甚生理?却瞒着我们,将银子与他出去瞎撞。我想那银两,不是你的妆奁,也是
三兄弟的私蓄,须不是偷来的,怎看得恁般轻易!”二人一吹一唱,说得颜氏心
中哑口无言,心下也生疑惑,委决不下。把一天欢喜,又变为万般闷愁。按下此
处不题。
再说阿寄这老儿急急赶到庆云山中,那行家已与他收完,点明交付。阿寄此
番不在苏杭发卖,径到兴化地方,利息比这两处又好。卖完了货,却听得那边米
价一两三担,斗斛又大。想起杭州见今荒歉,前次籴客贩的去,尚赚了钱,今在
出处贩去,怕不有一两个对合。遂装上一大载米至杭州,准准籴了一两二钱一石,
斗斛上多来,恰好顶着船钱使用。那时到山中收漆,便是大客人了,主人家好不
奉承。一来是颜氏命中合该造化,二来也亏阿寄经营伶俐,凡贩的货物,定获厚
利。一连做了几帐,长有二千馀金。看看捱着残年,算计道:“我一个孤身老儿,
带着许多财物,不是耍处!倘有差跌,前功尽弃。况且年近岁逼,家中必然悬望,
不如回去,商议置买些田产,做了根本,将馀下的再出来运弄。”此时他出路行
头,诸色尽备,把银两逐封紧紧包裹,藏在顺袋中。水路用舟,陆路雇马,晏行
早歇,十分小心。非止一日,已到家中,把行李驮入。婆子见老公回了,便去报
知颜氏。那颜氏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所喜者,阿寄回来;所惧者,未知生意长
短若何。因向日被徐言弟兄奚落了一场,这番心里比前更是着急。三步并作两步,
奔至外厢,望见这堆行李,料道不像个折本的,心上就安了一半。终是忍不住,
便问道:“这一向生意如何?银两可曾带回?”阿寄近前见了个礼,说道:“三
娘不要急,待我慢慢的细说。”教老婆顶上中门,把行李尽搬至颜氏房中打开,
将银子逐封交与颜氏。颜氏见着许多银两,喜出望外,连忙开箱启笼收藏。阿寄
方把往来经营的事说出。颜氏因怕惹是非,徐言当日的话,一句也不说与他知道,
但连称:“都亏你老人家气力了,且去歇息则个。”又分付:“倘大伯们来问起,
不要与他讲真话。”阿寄道:“老奴理会得。”正话间,外面砰砰声叩门,原来
却是徐言弟兄听见阿寄归了,特来打探消耗。阿寄上前作了两个揖。徐言道:
“前日闻得你生意十分旺相,今番又趁若干利息?”阿寄道:“老奴托赖二位官
人洪福,除了本钱盘费,干净趁得四五十两。”徐召道:“阿呀!前次便说有五
六倍利了,怎地又去了许多时,反少起来?”徐言道:“且不要问他趁多趁少,
只是银子今日可曾带回?”阿寄道:“已交与三娘了。”二人便不言语,转身出
去。
再说阿寄与颜氏商议,要置买田产,悄地央人寻觅。大抵出一个财主,生一
个败子。那锦沙村有个晏大户,家私豪富,田产广多;单生一子名为世保,取世
守其业的意思。谁知这晏世保,专于嫖赌,把那老头儿活活气死。合村的人道他
是个败子,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