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用。今见放着白
晃晃许多东西,到呆坐看守。近日有个绝妙的人儿,有十二分才色,藏在一个所
在。若有兴,同去吃杯茶,何如?”过迁听罢,大喝道:“你这鸟人!我只因当
初被人引诱坏了,弄得破家荡产,几乎送了性命。心下正恨着这班贼男女,你却
又来哄我!”便要扯去见张孝基。那人招称不是,方才罢了。孝基闻知如此,不
胜之喜。
时光迅速,不觉又是半年。张孝基把库中账目,细细查算,分毫不差。乃对
过迁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向日你初回时,我便要上覆令岳,迎大嫂与
老舅完聚。恐他还疑你是个败子,未必肯许,故此止了。今你悔过之名,人都晓
得,去迎大嫂,料无推托,如今可即同去。”过迁依允。淑女取出一副新鲜衣服
与他穿起,同至方家。方长者出来相见,过迁拜倒在地道:“小婿不肖,有负岳
父、贤妻。今已改过前非,欲迎令爱完聚。”方长者扶起道:“不消拜,你之所
行,我尽已知道。小女既归于汝,老夫自当送来。”张孝基道:“亲翁还在何日
送来?”方长者道:“就明日便了。”张孝基道:“亲翁亦求一顾,尚有话说。”
方长者应允。
二人作别,回到家里。张孝基遍请亲戚邻里,于明日吃庆喜筵席。到次日午
前,方氏已到,过迁哥妹出去相迎。相见之间,悲喜交集。方氏又请张孝基拜谢。
少顷,诸亲俱到,相见已毕,无不称赞孝基夫妇玉成之德,过迁改悔之善,方氏
志节之坚。不一时,酒筵完备。张孝基安席定位,叙齿而坐。酒过数巡,食供三
套,张孝基起身进去,教人捧出一个箱儿,放于桌上。讨个大杯,满斟热酒,亲
自递与过迁道:“大舅,满饮此杯!”过迁见孝基所敬,不敢推托,双手来接道:
“过迁理合敬妹丈,如何反劳尊赐?”张孝基道:“大舅就请干了,还有话说。”
过迁一吸而尽。孝基将钥匙开了那只箱儿,箱内取出十来本文簿,递与过迁道:
“请收了这几本账目。”过迁接了,问道:“妹丈,这是什么账?”张孝基道:
“你且收下,待我细说。”乃对众人道:“列位尊长在上,小生有一言相禀。”
众人俱站立起身道:“不知足下有何见谕?老汉们愿闻清诲。”遂侧耳拱听。张
孝基叠出两个指头,说将出来,言无数句,使听者无不啧啧称羡。正是:
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曾记床头语,穷通不二心。
当下张孝基说道:“昔年岳父只因大舅荡费家业,故将财产传与小生。当时
再三推辞,岳父执意不从。因见正在病中,恐触其怒,反非爱敬之意,故勉强承
受。此皆列位尊长所共见,不必某再细言。及岳父弃世之后,差人四处寻访大舅,
四五年间,毫无踪影。天意陈留得遇,当时本欲直陈,交还原产,仍恐其旧态犹
存,依然浪费,岂不反负岳父这段恩德?故将真情隐匿,使之耕种,绳以规矩,
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兼以良言劝喻,隐语讽刺,冀其悔过自新。幸喜彼亦自觉
前非,怨艾日深,幡然迁改。及令管库,处心公平,临事驯谨,数月以来,丝毫
不苟。某犹恐其心未坚,几遍教人试诱,心如铁石,片语难投,竟为志诚君子矣!
故特请列位尊长到此,将昔日岳父所授财产,并历年收积米谷、布帛、银钱,分
毫不敢妄用,一一开载账上。今日交还老舅,明早同令妹即搬归寒舍矣!”又在
箧中取出一纸文书,也奉与过迁道:“这幅纸乃昔年岳父遗嘱,一发奉还。适来
这杯酒,乃劝大舅,自今以后,兢兢业业,克俭克勤,以副岳父泉台之望。勿得
意盈志满,又生别念。戒之!戒之!”
众人到此,方知昔年张孝基苦辞不受,乃是真情,称叹不已。过迁见说,哭
拜于地道:“不肖悖逆天道,流落他乡,自分横死街衢,永无归期。此产岂为我
有!幸逢妹丈救回故里,朝夕训诲,激励成人,全我父子,完我夫妇,延我宗祀。
正所谓生我者父母,成我者妹丈。此恩此德,高天厚地,杀身难报。即使执鞭随
蹬,亦为过分。岂敢复有他望!况不肖一生违逆父命,罪恶深重,无门可赎。今
此产乃先人主张授君,如归不肖,却不又逆父志,益增我罪?”张孝基扶起道:
“大舅差矣!岳父一世辛苦,实欲传之子孙世守。不意大舅飘零于外,又无他子
可承,付之于我,此乃万不得已,岂是他之本念。今大舅已改前愆,守成其业,
正是继父之志。岳父在天,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