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银子鞋儿都被五汉
拿去,又不敢讨,手中没了把柄,又怕弄出事来,也不敢去约张荩。
且说陆五汉把这十两银子,办起几件华丽衣服,也买一顶绉纱巾儿。到晚上
等陆婆睡了,约莫一更时分,将行头打扮起来,把鞋儿藏在袖里,取锁反锁了大
门,一径到潘家门首。其夜微云笼月,不甚分明,且喜夜深人静。陆五汉在楼墙
下,轻轻咳嗽一声。上面寿儿听得,连忙开窗。那窗臼里,呀的有声,寿儿恐怕
惊醒爹妈,即卓上取过茶壶来,洒些茶在里边,开时却就不响。把布一头紧紧的
缚在柱上,一头便垂下来。陆五汉见布垂下,满心欢喜,撩衣拔步上前,双手挽
住布儿,两脚挺在墙上,逐步捱将上去。顷刻已到楼窗边,轻轻跨下。寿儿把布
收起,将窗儿掩上。陆五汉就双手抱住,便来亲嘴,寿儿即把舌儿度在五汉口中。
此时两情火热,又是黑暗之中,那辨真假,相偎相抱,解衣就寝。五汉将寿儿双
股拍开,腾身上去。寿儿亦耸身而就。
真个你贪我爱,被陆五汉恣情取乐。正是:
豆蔻包香,却被枯藤胡缠;海棠含蕊,无端暴雨摧残。鸺鹠占锦鸳之窠,
凤凰作凡鸦之偶。一个口里呼肉肉肝肝,还认做店中行货;一个心里想亲亲爱爱,
那知非楼下可人。红娘约张珙,错订郑恒;郭素学王轩,偶迷西子,可怜美玉娇
香体,轻付屠酤市井人。
当下雨散云收,方才叙阔。五汉将出那双鞋儿,细述向来情款。寿儿也诉想
念之由。情犹未足,再赴阳台,愈加恩爱。到了四更,即便起身。开了窗,依旧
把布放下,五汉攀援下去,急奔回家。寿儿把布收起藏过,轻轻闭上窗儿,原复
睡下。
自此之后,但是雨下月明,陆五汉就不来,馀则无夜不会。往来约有半年,
十分绸缪。那寿儿不觉面目语言,非复旧时。潘用夫妻,心中疑惑,几遍将女儿
盘问,寿儿只是咬定牙根,一字不吐。那晚五汉又来,寿儿对他说道:“爹妈不
知怎么,有些知觉,不时盘问。虽然再四白赖过了,两夜防谨愈严,倘然候着,
大家不好。今后你且勿来,待他懒怠些儿,再图欢会。”五汉口中答道:“说得
是!”心内甚是不然。到四更时,又下楼去了。当夜潘用朦胧中,觉道楼上有些
唧唧哝哝。侧着耳要听个仔细,然后起来捉奸。不想听了一回,忽地睡去,天明
方醒。对潘婆道:“阿寿这贱人,做下不明白的勾当是真了,他却还要口硬。我
昨夜明明里听得楼上有人说话,欲待再听几句,起身去捉他,不想却睡着去。”
潘婆道:“便是我也有些疑心。但算来这楼上没个路道儿通得外边。难道是神仙
鬼怪,来无迹,去无踪?”潘用道:“如今少不得打他一顿,拷问他真情出来。”
潘婆道:“不好!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若还一打,邻里都要晓得了,传说开
去,谁肯来娶他?如今也莫论有这事没这事,只把女儿卧房迁在楼下,临卧时将
他房门上落了锁,万无他虞。你我两口搬在他楼上去睡,看夜间有何动静,便知
就里。”潘用道:“说得有理!”到晚间吃晚饭时,潘用对寿儿道:“今后你在
我房中睡罢!我老夫妻要在楼上做房了。”寿儿心中明白,不敢不依,只暗暗地
叫苦。当夜互相更换,潘用把女儿房门锁了,对老婆道:“今夜有人上楼时,拿
住了,只做贼论,结果了他,方出我这气。”把窗儿也不扣上,准候拿人。
不题潘用夫妻商议。且说陆五汉当夜寿儿叮嘱他且缓几时来,心上不悦。却
也熬定了数晚,果然不去。过了十馀日,忽一晚淫心荡漾,按纳不住,又想要与
寿儿取乐。恐怕潘用来捉奸,身边带着一把杀猪的尖刀防备。出了大门,把门反
锁好了,直到潘家门首,依前咳嗽。等候一回,楼上毫无动静。只道寿儿不听见,
又咳嗽两声,更无音响。疑是寿儿睡着了。如此三四番,看看等至四鼓,事已不
谐,只得回家。心中想道:“他见我好几夜不去,如何知道我今番在此?这也不
要怪他。”到次夜又去,依原不见动静。等得不耐烦,心下早有三分忿怒。到第
三夜,自己在家中吃个半酣,等到更阑,掮了一张梯子,直到潘家楼下。也不打
暗号,一径上到楼窗边,把窗轻轻一拽,那窗呀的开了。五汉跳身入去,抽起梯
子,闭上窗儿,摸至床上来。正是:
一念愿邀云雨梦,片时飞过凤凰楼。
却说潘用夫妻初到楼上这两夜,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