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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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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赫大卿遗恨鸳鸯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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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虽是真心,但去了必不能再至。”空照道:“却是为何?”静真道:“是这样

    一个风流美貌男子,谁人不爱!况他生平花柳多情,乐地不少,逢着便留恋几时。

    虽欲要来,势不可得。”空照道:“依你说还是怎样?”静真道:“依我却有个

    绝妙策儿在此,教他无绳自缚,死心塌地守着我们。”空照连忙问计。静真伸出

    手叠着两个指头,说将出来,有分教赫大卿:生于锦绣丛中,死在牡丹花下。

    当下静真道:“今夜若说饯行,多劝几杯,把来灌醉了,将他头发剃净,自

    然难回家去。况且面庞又像女人,也照我们妆束,就是达摩祖师亲来,也相不出

    他是个男子。落得永远快活,且又不担干系,岂非一举两便!”空照道:“师兄

    高见,非我可及。”到了晚上,静真教女童看守房户,自己到东院见了赫大卿道:

    “正好欢娱,因甚顿生别念?何薄情至此!”大卿道:“非是寡情,止因离家已

    久,妻孥未免悬望,故此暂别数日,即来陪侍。岂敢久抛,忘卿恩爱!”静真道:

    “师弟已允,我怎好免强。但君不失所期,方为信人。”大卿道:“这个到不须

    多嘱。”少顷,摆上洒肴,四尼一男,团团而坐。静真道:“今夜置此酒,乃离

    别之筵,须大家痛醉!”空照道:“这个自然!”当下更番劝酬,直饮至三鼓,

    把赫大卿灌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静真起身,将他巾帻脱了,空照取出剃刀,

    把头发剃得一茎不存。然后扶至房中去睡,各自分别就寝。赫大卿一觉,直至天

    明,方才苏醒,旁边伴的却是空照。翻转身来,觉道精头皮在枕上抹过,连忙把

    手摸时,却是一个精光葫芦。吃了一惊,急忙坐起,连叫道:“这怎么说?”空

    照惊醒转来,见他大惊小怪,也坐起来道:“郎君不要着恼!因见你执意要回,

    我师徒不忍分离,又无策可留,因此行这苦计,把你也要扮做尼姑,图个久远快

    活!”一头说,一头即倒在怀中,撒娇撒痴,淫声浪语,迷得个赫大卿毫无张主。

    乃道:“虽承你们好意,只是下手太狠!如今教我怎生见人?”空照道:“待养

    长了头发,见也未迟。”赫大卿无可奈何,只得依他,做尼姑打扮,住在庵中,

    昼夜淫乐。空照、静真已自不肯放空,又加添两个女童,或时做联床会,或时做

    乱点军。那壁厢贪淫的肯行谦让,这壁厢买好的敢惜精神。两柄快斧不勾劈一块

    枯柴,一个疲兵怎能当四员健将。灯将灭而复明,纵是强阳之火;漏已尽而犹滴,

    那有润泽之时。任教铁汉也消熔,这个残生难过活。

    大卿病已在身,没人体恤。起初时还三好两歉,尼姑还认是躲避差役。次后

    见他久眠床褥,方才着急。意欲送回家去,却又头上没了头发,怕他家盘问出来,

    告到官司,败坏庵院,住身不牢。若留在此,又恐一差两误,这尸首无处出脱,

    被地方晓得,弄出事来,性命不保。又不敢请觅医人看治,止教香公去说病讨药,

    犹如浇在石上,那有一些用处!空照、静真两个,煎汤送药,日夜服侍,指望他

    还有痊好的日子。谁知病势转加,淹淹待毙。空照对静真商议道:“赫郎病体,

    万无生理,此事却怎么处?”静真想了一想道:“不打紧!如今先教香公去买了

    几担石灰。等他走了路,也不要寻外人收拾,我们自己与他穿着衣服,依般尼姑

    打扮。棺材也不必去买,且将老师父寿材来盛。我与你同着香公、女童相帮抬到

    后园空处,掘个深穴,将石灰倾入,埋藏在内。神不知,鬼不觉,那个晓得!”

    不道二人商议。且说赫大卿这日睡在空照房里,忽地想起家中,眼前并无一

    个亲人,泪如

    雨下。空照与他拭泪,安慰道:“郎君不须烦恼,少不得有好的日子。”赫

    大卿道:“我与二卿邂逅相逢,指望永远相好。谁想缘分浅薄,中道而别,深为

    可恨。但起手原是与卿相处,今有一句要紧话儿,托卿与我周旋,万乞不要违我!”

    空照道:“郎君如有所嘱,必不敢违!”赫大卿将手在枕边取出一条鸳鸯绦来。

    如何叫做鸳鸯绦?原来这绦半条是鹦哥绿,半条是鹅儿黄,两样颜色合成,所以

    谓之鸳鸯绦。当下大卿将绦付与空照,含泪而言道:“我自到此,家中分毫不知。

    今将永别,可将此绦为信,报知吾妻,教他快来见我一面,死亦瞑目!”空照接

    绦在手,忙使女童请静真到厢房内,将绦与他看了,商议报信一节。静真道:

    “你我出家之人,私藏男子,已犯明条。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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