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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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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赫大卿遗恨鸳鸯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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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弄得淹淹欲死。他浑家到此,怎肯

    干休!必然声张起来,你我如何收拾?”空照到底是个嫩货,心中犹预不忍。静

    真劈手夺取绦来,望着天花板上一丢,眼见得这绦有好几时不得出世哩!空照道:

    “你撇了这绦儿,教我如何去回复赫郎?”静真道:“你只说已差香公将绦送去

    了,他娘子自不肯来,难道问我个违限不成?”空照依言回复了大卿。大卿连日

    一连问了几次,只认浑家怀恨,不来看他,心中愈加凄惨,呜呜而泣。又捱了几

    日,大限已到,呜呼哀哉!地下忽添贪色鬼,人间不见假尼姑。

    二尼见他气绝,不敢高声啼哭,饮泣而已。一面烧起香汤,将他身子揩抹干

    净,取出一套新衣,穿着停当。叫起两个香公,将酒饭与他吃饱,点起灯烛,到

    后园一株大柏树旁边,用铁锹掘了个大穴,倾入石灰,然后抬出老尼姑的寿材,

    放在穴内。铺设好了,也不管时日利也不利,到房中把尸首翻在一扇板门之上,

    众尼相帮香公,扛至后园,盛殓在内,掩上材盖,将就钉了。又倾上好些石灰,

    把泥堆上,匀摊与平地一般,并无一毫形迹。可怜赫大卿自清明日缠上了这尼姑,

    到此三月有馀,断送了性命,妻孥不能一见,撇下许多家业,埋于荒园之中,深

    为可惜!有小词为证:贪花的,这一番你走错了路!千不合,万不合,不该缠那

    小尼姑!小尼姑是真色鬼,怕你缠他不过。头皮儿都擂光了,连性命也呜呼!埋

    在寂寞的荒园,这也是贪花的结果。

    话分两头,且说赫大卿的浑家陆氏,自从清明那日赫大卿游春去了,四五日

    不见回家。只道又在那个娼家留恋,不在心上。已后十来日不回,叫家人各家去

    挨问,都道清明之后,从不曾见。陆氏心上着忙。看看一月馀,不见踪迹。陆氏

    在家日夜啼哭,写了招子,各处粘贴,并无下落。合家好不着急!那年秋间久雨,

    赫家房子倒坏甚多,因不见了家主,无心葺理。直至十一月间,方唤几个匠人修

    造。一日,陆氏自走出来,计点工程。一眼觑着个匠人腰间系一条鸳鸯绦儿,依

    稀认得是丈夫束腰之物,吃了一惊,连忙唤丫环教那匠人解下来看。这匠人叫做

    蒯三,泥水木作,件件精熟,有名的三料匠。赫家是顶门主顾,故此家中大小无

    不认得。当下见掌家娘子要看,连忙解下,交于丫环。丫环又递与陆氏。陆氏接

    在手中,反覆仔细一认,分毫不差。只因这条绦儿,有分教:贪淫浪子名重播,

    稔色尼姑祸忽临。

    原来当初买这绦儿,一样两条,夫妻各系其一。今日见了那绦,物是人非,

    不觉扑簌簌流下泪来。即叫蒯三问道:“这绦你从何处得来的?”蒯三道:“在

    城外一个尼姑庵里拾的。”陆氏道:“那庵叫什么庵?尼姑唤甚名字?”蒯三道:

    “这庵有名的非空庵。有东西两院,东房叫做空照,西房叫做静真。还有几个不

    曾剃发的女童。”陆氏又问:“那尼姑有多少年纪了?”蒯三道:“都只好二十

    来岁,到也有十分颜色。”陆氏听了,心中揣度:“丈夫一定恋着那两个尼姑,

    隐在庵中了。我如今多着几个人将了这绦,叫蒯三同去做个证见,满庵一搜,自

    然出来的。”方才转步,忽又想道:“焉知不是我丈夫掉下来的?且莫要枉杀了

    出家人,我再问他个备细。”陆氏又叫住蒯三问道:“你这绦几时拾的?”蒯三

    道:“不上半月。”陆氏又想道:“原来半月之前,丈夫还在庵中,事有可疑。”

    又问道:“你在何处拾的?”蒯三道:“在东院厢房内,天花板上拾的。也是大

    雨中淋漏了屋,教我去翻瓦,故此拾得。不敢动问大娘子,为何见了此绦,只管

    盘问?”陆氏道:“这绦是我大官人的。自从春间出去,一向并无踪迹。今日见

    了这绦,少不得绦在那里,人在那里,如今就要同你去与尼姑讨人。寻着大官人

    回来,照依招子上重重谢你。”蒯三听罢,吃了一惊:“那里说起?却在我身上

    要人!”便道:“绦便是我拾得,实不知你们大官人事体。”陆氏道:“你在庵

    中共做几日工作?”蒯三道:“西院共有十来日,至今工钱尚还我不清哩!”陆

    氏道:“可曾见我大官人在他庵里么?”蒯三道:“这个不敢说谎,生活便做了

    这几日,任我们穿房入户,却从不曾见大官人的影儿。”陆氏想道:“若人不在

    庵中,虽有此绦,也难凭据。”左思右算,想了一回,乃道:“这绦在庵中,必

    定有因。或者藏于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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