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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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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卖油郎独占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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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趁着年少受用;二来作成妈儿起个家事;三来使自己也积趱些私房,免得日

    后求人。过了十年五载,遇个知心着意的,说得来,话得着,那时老身与你做媒,

    好模好样的嫁去,做娘的也放得你下了。可不两得其便?”美娘听说,微笑而不

    言。刘四妈已知美娘心中活动了,便道:“老身句句是好话。你依着老身的话时,

    后来还要感激我哩。”说罢,起身。王九妈立在楼门之外,一句句都听得的。美

    娘送刘四妈出房门,劈面撞着了九妈,满面羞惭,缩身进去。王九妈随着刘四妈,

    再到前楼坐下。刘四妈道:“侄女十分执意,被老身右说左说,一块硬铁看看溶

    做热汁。你如今快快寻个覆帐的主儿,他必然肯就。那时做妹子的再来贺喜。”

    王九妈连连称谢。是日备饭相待,尽醉而别。后来西湖上子弟们又有只《挂枝儿》,

    单说那刘四妈说词一节:刘四妈,你的嘴舌儿好不利害!便是女随何,雌陆贾,

    不信有这大才!说着长,道着短,全没些破败。就是醉梦中,被你说得醒;就是

    聪明的,被你说得呆。好个烈性的姑姑,也被你说得他心地改。

    再说王美娘才听了刘四妈一席话儿,思之有理。以后有客求见,欣然相接。

    覆帐之后,宾客如市,捱三顶五,不得空闲,声价愈重。每一晚白银十两,兀自

    你争我夺。王九妈赚了若干钱钞,欢喜无限。美娘也留心要拣个知心着意的,急

    切难得。正是: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话分两头。却说临安城清波门里,有个开油店的朱十老,三年前过继一个小

    厮,也是汴京逃难来的,姓秦名重。母亲早丧,父亲秦良,十三岁上将他卖了,

    自己在上天竺去做香火。朱十老因年老无嗣,又新死了妈妈,把秦重做亲子看成,

    改名朱重,在店中学做卖油生意。初时父子坐店甚好,后因十老得了腰痛的病,

    十眠九坐,劳碌不得,另招个伙计,叫做邢权,在店相帮。光阴似箭,不觉四年

    有余。朱重长成一十七岁,生得一表人才,须然已冠,尚未娶妻。那朱十老家有

    个侍女,叫做兰花,年已二十之外,存心看上了朱小官人,几遍的倒下钩子去勾

    搭他。谁知朱重是个老实人,又且兰花龌龊丑陋,朱重也看不上眼,以此落花有

    意,流水无情。那兰花见勾搭朱小官人不上,别寻主顾,就去勾搭那伙计邢权。

    邢权是望四之人,没有老婆,一拍就上。两个暗地偷情,不止一次。反怪朱小官

    人碍眼,思量寻事赶他出门。邢权与兰花两个,里应外合,使心设计。兰花便在

    朱十老面前假意撇清说:“小官人几番调戏,好不老实!”朱十老平时与兰花也

    有一手,未免有拈酸之意。邢权又将店中卖下的银子藏过,在朱十老面前说道:

    “朱小官在外赌博,不长进,柜里银子几次短少,都是他偷去了。”初次朱十老

    还不信,接连几次,朱十老年老糊涂,没有主意,就唤朱重过来,责骂了一场。

    朱重是个聪明的孩子,已知邢权与兰花的计较,欲待分辨,惹起是非不小,万一

    老者不听,枉做恶人。心生一计,对朱十老说道:“店中生意淡薄,不消得二人。

    如今让邢主管坐店,孩儿情愿挑担子出去卖油。卖得多少,每日纳还,可不是两

    重生意?”朱十老心下也有许可之意,又被邢权说道:“他不是要挑担出去,几

    年上偷银子做私房,身边积趱有余了,又怪你不与他定亲,心下怨怅,不愿在此

    相帮,要讨个出场,自去娶老婆,做人家去。”朱十老叹口气道:“我把他做亲

    儿看成,他却如此歹意,皇天不祐!罢,罢,不是自身骨血,到底粘连不上,繇

    他去罢!”遂将三两银子,把与朱重,打发出门,寒夏衣服和被窝都教他拿去。

    这也是朱十老好处。朱重料他不肯收留,拜了四拜,大哭而别。正是:

    孝己杀身因谤语,申生丧命为谗言。

    亲生儿子犹如此,何怪螟蛉受枉冤。

    原来秦良上天竺做香火,不曾对儿子说知。朱重出了朱十老之门,在众安桥

    下赁了一间小小房儿,放下被窝等件,买巨锁儿锁了门,便往长街短巷,访求父

    亲。连走几日,全没消息,没奈何,只得放下。在朱十老家四年,赤心忠良,并

    无一毫私蓄,只有临行时打发这三两银子,不勾本钱,做什么生意好?左思右量,

    只有油行买卖是熟间。这些油坊多曾与他识熟,还去挑个卖油担子,是个稳足的

    道路。当下置办了油担家火,剩下的银两,都交付与油坊取油。那油坊里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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