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治建,辞引淮南太子及党与。淮南王患
之,欲发,问伍被曰:“汉廷治乱?”伍被曰:“天下治。”王意不说,谓伍被
曰:“公何以言天下治也?”被曰:“被窃观朝廷之政,君臣之义,父子之亲,
夫妇之别,长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举错遵古之道,风俗纪纲未有所缺也。重
装富贾,周流天下,道无不通,故交易之道行。南越宾服,羌僰入献,东瓯入降,
广长榆,开朔方,匈奴折翅伤翼,失援不振。虽未及古太平之时,然犹为治也。”
王怒,被谢死罪。王又谓被曰:“山东即有兵,汉必使大将军将而制山东,公以
为大将军何如人也?”被曰:“被所善者黄义,从大将军击匈奴,还,告被曰:
‘大将军遇士大夫有礼,於士卒有恩,众皆乐为之用。骑上下山若蜚,材幹绝人。’
被以为材能如此,数将习兵,未易当也。及谒者曹梁使长安来,言大将军号令明,
当敌勇敢,常为士卒先。休舍,穿井未通,须士卒尽得水,乃敢饮。军罢,卒尽
已度河,乃度。皇太后所赐金帛,尽以赐军吏。虽古名将弗过也。”王默然。
淮南王见建已徵治,恐国阴事且觉,欲发,被又以为难,乃复问被曰:“公
以为吴兴兵是邪非也?”被曰:“以为非也。吴王至富贵也,举事不当,身死丹
徒,头足异处,子孙无遗类。臣闻吴王悔之甚。愿王孰虑之,无为吴王之所悔。”
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吴何知反,汉将一日过成皋者四十馀人。今我
令楼缓先要成皋之口,周被下颍川兵塞轘辕、伊阙之道,陈定发南阳兵守武关。
河南太守独有雒阳耳,何足忧。然此北尚有临晋关、河东、上党与河内、赵国。
人言曰‘绝成皋之口,天下不通’。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举事如此,公以
为何如?”被曰:“臣见其祸,未见其福也。”王曰:“左吴、赵贤、朱骄如皆
以为有福,什事九成,公独以为有祸无福,何也?”被曰:“大王之群臣近幸素
能使众者,皆前系诏狱,馀无可用者。”王曰:“陈胜、吴广无立锥之地,千人
之聚,起於大泽,奋臂大呼而天下响应,西至於戏而兵百二十万。今吾国虽小,
然而胜兵者可得十馀万,非直適戍之众,釠凿棘矜也,公何以言有祸无福?”
被曰:“往者秦为无道,残贼天下。兴万乘之驾,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赋,发
闾左之戍,父不宁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领而望,倾
耳而听,悲号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陈胜大呼,天下响应。当今陛下临制天下,
一齐海内,汎爱蒸庶,布德施惠。口虽未言,声疾雷霆,令虽未出,化驰如神,
心有所怀,威动万里,下之应上,犹影响也。而大将军材能不特章邯、杨熊也。
大王以陈胜、吴广谕之,被以为过矣。”王曰:“苟如公言,不可徼幸邪?”被
曰:“被有愚计。”王曰:“柰何?”被曰:“当今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
朔方之郡田地广,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实其地。臣之愚计,可伪为丞相御史请
书,徙郡国豪桀任侠及有耐罪以上,赦令除其罪,产五十万以上者,皆徙其家属
朔方之郡,益发甲卒,急其会日。又伪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书,逮诸侯
太子幸臣。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使辩武随而说之,傥可徼幸什得一乎?”王
曰:“此可也。虽然,吾以为不至若此。”於是王乃令官奴入宫,作皇帝玺,丞
相、御史、大将军、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
汉使节法冠,欲如伍被计。使人伪得罪而西,事大将军、丞相;一日发兵,使人
即刺杀大将军青,而说丞相下之,如发蒙耳。
王欲发国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听。王乃与伍被谋,先杀相、二千石;伪
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杀之。计未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
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发兵。乃使人至庐江、会稽为求盗,未
发。王问伍被曰:“吾举兵西乡,诸侯必有应我者;即无应,柰何?”被曰:
“南收衡山以击庐江,有寻阳之船,守下雉之城,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彊
弩临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东收江都、会稽,南通劲越,屈彊江淮间,犹可得
延岁月之寿。”王曰:“善,无以易此。急则走越耳。”
於是廷尉以王孙建辞连淮南王太子迁闻。上遣廷尉监因拜淮南中尉,逮捕太
子。至淮南,淮南王闻,与太子谋召相、二千石,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