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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到帐外，只听得青蛾在里面厉声道：“小德，不要哭。你要记得刚才那人的面貌，长大以后，为伊枝部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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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镜南从德德帐里出来，跨上座骑，在要塞外狂驰一阵，心情方才放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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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一笔无法还清的债，任他百般机变，也无法偿还。和欠忆灵的诚实一样，和欠素筝的恩情一样，这一笔笔债将伴随他终生，直至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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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另两笔债不同的是，他早就预感到青蛾的今天，却还是做了当时的决定。每每想到这一点，云镜南就觉得自己很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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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草原联盟会议上暗中阻挠伊枝部登上分盟盟主之位，云镜南就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从此不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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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的本性来讲，他愿意自己身边的人全都不受伤害，包括青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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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将他一步步地推上领袖的位置，也就是这个背离他本性的位置，他不懂。但他会感觉自己肩上的份量一天天加重。为了这份责任，他不知不觉间舍弃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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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种心境正是我与古思的区别。他可以和阿宁割袍断义，而我，多多少少能宽容阿宁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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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人的角度看，云镜南身上发生的微妙变化是大势使然。但“历史”这个词，只不过是过去的时空。它可以是一场战乱，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亦可是每一天的吃喝拉撒。当一个人身处历史洪流中时，无不迷惘。云镜南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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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草原上呆到半夜，想把自己灌醉，在月光下长睡不醒，让自己暂时离开这个吵吵嚷嚷的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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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夜，平时喝不了一袋马奶酒的云镜南，连喝了几瓶兰顿烈酒都醉不了。看到月头偏西，这才爬起身来，却几次踩空马镫，上不得马。最后，他一拍马屁股，扯着马尾，摇摇晃晃地走回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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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裳破例没有教训他，她已经听说了青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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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镜南回到帐里，继续喝酒，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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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酒量并不好，刚才在外面就吐了几次。这时灌进肚里的酒，每一口都象烧炭，难受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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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灌了一口酒，对水裳醉眼惺忪地道：“酒真是好东西……它通人性……你开心时它让你更开心，你难受时它让你更难受。呵呵，哈哈，其实酒是最势利的小人，它最懂得看主人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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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裳在云镜南不清醒的时候一般格外温柔，她心疼地夺过云镜南的酒瓶，道：“阿南，别喝了，明天还要去校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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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校场？”云镜南的头趴在桌上，伸了几次手都未能取到酒瓶，随即放弃了努力，用手指沾着桌上洒出的酒滴往嘴里送，“去校场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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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联盟军啊！”水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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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联盟……联盟军……”云镜南木然看着桌面，“训练出来了有什么用？打战。打战为了什么？仇恨。仇恨不好，仇恨最害人。害了阿灵，害了阿筝，害了我，下一个，也许就要害你。打战不好，仇恨不好，我不要训练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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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干什么？”水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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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镜南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喃喃了几句，突然大声叫道：“我好累，我要离开草原。我要去流浪，到天涯海角。我要解散联盟军，解散联盟……水裳，我真的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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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裳愣了愣，抚了抚云镜南掉在前额的头发，将它梳回耳后，低声叹道：“是啊，好累啊！阿南，我陪你喝，明天，咱们一起去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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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拍桌子，对侍卫吼道：“去，拿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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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镜南伏在桌上，听到水裳讲话，却无力爬起，只能趴在那儿叫道：“好，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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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水裳启开一瓶兰顿烈酒，咕咕灌了一大口，将瓶嘴对着云镜南的嘴也灌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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