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穿了。张顺戴上头巾,遮尘暖笠影身。王定六背了药囊,
走到船边。张旺拢船傍岸。三个人上船。张顺扒入后稍,揭起艎板看时,板刀尚
在。张顺拿了,再入船舱里。张旺把船摇开,咿哑之声,直到江心里面。张顺脱
去上盖,叫一声:“稍公快来,你看船舱里漏入水来。”张旺不知中计,把头钻
入舱里来。被张顺肐<月荅>地揪住,喝一声:“强贼!认得前日雪天趁船的客人吗?”
张旺看了,则声不得。张顺喝道:“你这厮谋了我一百两黄金,又要害我性命。
你那个瘦后生那里去了?”张旺道:“好汉,小人得了财,无心分与他。恐他争
论,被我杀死,撺入江里去了。”张顺道:“你认得我吗?”张旺道:“不识得
好汉,只求饶了小人一命。”张顺喝道:“我生在浔阳江边,长在小孤山下,作
卖鱼牙子,谁不认得!只因闹了江州,上梁山泊随从宋公明,纵横天下,谁不惧
我!你这厮漏我下船,缚住双手,撺下江心。不是我会识水时,却不送了性命!
今日冤仇相见,饶你不得!”就势只一拖,提在船舱中,把手脚四马攒蹄,捆缚
做一块,看着那扬子大江,直撺下去。“也免了你一刀。”张旺性命,肯见得黄
昏做鬼。有诗为证:
盗金昔日沉张顺,今日何期向水撺。
终须一命还一命,天道昭昭冤报冤。
这张顺将船户贼人张旺捆缚,沉下水去。王定六看了,十分叹息。三人掉船
到岸。张顺对王定六道:“贤弟恩义,生死难忘。你若不弃,便可同父亲收拾起
酒店,赶上梁山泊来,一同归顺大义。未知你心下如何?”王定六道:“哥哥所
言,正合小弟之心。”说罢,分别。张顺和安道全就北岸上路。王定六作辞二人,
复上小船,自回家去,收拾行李赶来。
且说张顺与同安道全,上得北岸,背了药囊,移身便走。那安道全是个文墨
的人,士大夫出身,不会走路。行不得三十馀里,早走不动。张顺请入村店,买
酒相待。正吃之间,只见外面一个客人走到面前,叫声:“兄弟,如何这般迟误?”
张顺看时,却是神行太保戴宗,扮做客人赶来。张顺慌忙教与安道全相见了。便
问宋公明哥哥消息。戴宗道:“如今哥哥神思昏迷,水米不吃,看看待死,不久
临危。”张顺闻言,泪如雨下。安道全问道:“皮肉血色如何?”戴宗答道:
“肌肤憔悴,终夜叫唤,疼痛不止,性命早晚难保。”安道全道:“若是皮肉身
体得知疼痛,便可医治。只怕误了日期。”戴宗道:“这个容易。”取两个甲马,
拴在安道全腿上。戴宗自背了药囊。分付张顺:“你自慢来,我同太医前去。”
两个离了村店,作起神行法先去了。有诗为证:
将军发背少宁安,千里迎医道路难。
四腿俱粘双甲马,星驰电逐奔梁山。
当下且说这张顺在本处村店里,一连安歇了两三日。只见王定六背了包裹,
同父亲果然过来。张顺接见,心中大喜,说道:“我专在此等你。”王定六问道:
“安太医何在?”张顺道:“神行太保戴宗接来迎着,已和他先行去了。”王定
六却和张顺并自父亲,一同起身投梁山泊来。
且说戴宗引着安道全,作起神行法,连夜赶到梁山泊,并不困倦。寨中大小
头领接着,引到宋江卧榻内。就床上看时,口内一丝两气。安道全先诊了脉息,
说道:“众道领休慌,脉体无事。身躯虽见沉重,大体不妨。不是安某说口,只
十日之间,便要复旧。”众人见说,一齐便拜。安道全先把艾焙引出毒气,然后
用药。外使敷贴之饵,内用长托之剂,五日之间,渐渐皮肤红白,肉体滋润,饮
食渐进。不过十日,虽然疮口未完,饮食复旧。只见张顺引着王定六父子二人,
拜见宋江并众头领,诉说江中被劫,水上报冤之事。众皆称叹:“险不误了兄长
之患。”
宋江才得病好,便与吴用商量,要打北京,救取卢员外、石秀,以表忠义之
心。安道全谏道:“将军疮口未完,不可轻动。动则急难痊可。”吴用道:“不
劳兄长挂心,有伤神思。只顾自己将息,调理元阳真气。吴用虽然不才,只就目
今春初时候,定要打破北京城池,救取卢员外、石秀二人性命,擒拿淫妇奸夫。
不知兄长意下如何?”宋江道:“若得军师如此扶持,宋江虽死瞑目。”
吴用便就忠义堂上传令。言不过数句,话不尽一席,有分教:北京城内,变
成火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