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罩个人夺了包里、朴刀,却似牵羊的一般,脚不点地,拖到村
里来。
这四个男女于路上自言自说道:“看这汉子一身血迹,却是那里来?莫不做
贼着了手来?”武松只不做声,由他们自说。行不到三五里路,早到一所草屋内。
把武松推将进去。侧首一个小门,里面点着碗灯,四个男女将武松剥了衣裳,绑
在亭柱上。武松看时,见灶边梁上,挂着两条人腿。武松自肚里寻思道:“却撞
在横死神手里,死得没了分晓”!早知如此时,不若去孟州府里首告了,便吃一
刀一剐,却也留得一个清名于世。”那四个男女提着那包里,口里叫道:“大哥、
大嫂快起来。我们张得一头好行货在这里了。”只听得前面应道:“我来也!你
们不要动手。我自来开剥。”没一盏茶时,只见两个人入屋后来。武松看时,前
面一个妇人,背后一个大汉。两个定睛看了武松,那妇人便道:“这个不是叔叔
武都头?”那大汉道:“快解了我兄弟。”武松看时,那大汉不是别人,却正是
菜园子张青。这妇人便是母夜叉孙二娘。这四个男女,吃了一惊,便把索子解了,
将衣服与武松穿了。头巾已自扯碎,且拿个毡笠子与他戴上。便请出前面客席里,
叙礼罢。张青大惊,连忙问道:“贤弟如何恁地模样?”武松答道:“一言难尽。
自从与你相别之事,到得牢城营里,得蒙施管营儿子,唤做金眼彪施恩,一见如
故。每日好酒好肉管顾我。为是他有一座酒肉店,在城东快活林内,甚是寻钱。
却被一个张团练带来的蒋门神好厮,倚势豪强,公然白白地夺了。施恩如此告诉,
我却路见不平。我醉打了蒋门神,复夺了快活林。施恩以此敬重我。后被张团练
买嘱张都监,定了计谋,取我做亲随,设智陷害,替蒋门神报仇。八月十五日夜,
只推有贼,赚我到里面,却把银酒器皿,预先放在我箱笼内,拿我解送孟州府里,
强扭做贼打招了。监在牢里。却得施恩上下使钱透了,不曾受苦。又得当案叶孔
目仗义疏财,不肯陷害平人。又得当牢一个康节级,与施恩最好。两个一力维持。
待六十日限满,脊杖二十,转配恩州。昨夜出得城来,叵耐张都监设计,教蒋门
神使两个徒弟和防送公人相帮,就路上要结果我。到得飞云浦僻静去处,正欲要
动手,先被我两脚把两个公人踢下水里去。赶上这两个乌男女,也是一朴刀一个
搠死了,都撇在水里。思量这口乌气怎地出得,因此再回孟州城里去。一更四点
进去,马院里先杀了一个养马的后槽。扒入墙内去,就厨房里杀了两个丫环。直
上鸳鸯楼上,把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都杀了。又砍了两上亲随。下楼来,
又把他老婆、儿女、养娘都戳死了。连夜逃走,跳城出来。走了一五更路。一时
困倦,棒疮发了又疼,因行不得,投一小庙里权歇一歇。却被这四个绑缚了来。”
那四个捣子便拜在地下道:“我们四个都是张大哥的火家。因为连日赌钱输
了,去林子里寻些买卖。却见哥哥从小路来,身上淋淋漓漓,都是血迹。却在土
地庙里歇。我四个不知是甚人。早是张大哥这几时分付道:‘只要捉活的。’不
分付时……一时误犯着哥哥如罪则个!”张青夫妻两个笑道:“我们因有挂心,
这几时只要他们拿活的行货。他这四个如何省的?那里知我心里事?若是我这兄
弟不困乏时,不说你这四个男女,更有四十个也近他不得。因此我叫你们等我自
为。”武松道:“既然如此,他们没钱去赌,我赏你些。”便把包里打开,取十
两银子把与四人将去分。那四个捣子拜谢武松。张青看了,也取三二两银子赏与
他们四个自去分了。
张青道:“贤弟不知我心!从你去后,我只怕你有些失支脱节,或早或晚回
来。因此上分付这几个男女,但凡拿得行货,只要活的。那厮们慢仗些的,趁活
捉了。敌他不过的,必致杀害。以此不教他们将刀仗出去,只与他挠钩套索。方
才听得说,我便心疑,连忙分付,等我自来看。谁想果是贤弟。我见一向无信,
只道在孟州快活了无事,不寄书来。我期如此受苦。”孙二娘道:“只听得叔叔
打了蒋门神,又是醉了赢他。那一个来往人不吃惊!有在快活林做买卖的客商,
只说到这里,却不知向后的事。叔叔困倦,且请去客房里将息,却再理会。”张
青引武松去客房里睡了。两口儿自去厨下安排些佳肴美馔酒食,管待武松。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