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神明照察,难除奸狡之心。国法昭彰,莫绝凶顽之辈。
损人益己,终非悠远之图。害众成家,岂是久长之计!
福缘善庆,皆因德行而生。祸起伤财,盖为不仁而至。
知廉识耻,不遭罗纲之灾。举善荐贤,必有荣华之地。
行慈行孝,乃后代之昌荣。怀妒怀奸,是终身之祸患。
广施恩惠,人生何处不相逢。多结冤仇,路逢狭处难回避。
话说这篇言语,难人行善逢善,行恶逢恶。话裹所说,张都监听信这张团练
说诱属托,替蒋门神报仇,贪图贿赂,设出这条奇计,陷害武松性命。临断出来,
又使人买嘱两个防送公人,却教蒋门神两个徒弟相帮公人,同去路上结果他性命。
谁想四个人倒都被武松搠杀在飞云浦了。当时武松立于桥上,寻思了半晌,踌躇
起来。怨恨冲天:“不杀得张都监,如何出得这口恨气!”便去死尸身边解下腰
刀,选好的取把将来跨了,拣条好朴刀提着,再迳回孟州城里来。进得城中,早
是黄昏时候。只见家家闭户,处处关门。但见:
十字街荧煌灯火,九曜寺杳霭钟声。一输明月挂青天,几点疏星明碧汉。六
军营内,呜呜画角频吹。五鼓楼头,点点铜壶正滴。四边宿雾,昏昏罩舞榭歌台。
三市寒烟,隐隐蔽绿窗朱户。两两佳人归绣幕,双双仕子掩书帏。
当下武松入得城来,迳踅去张都监后花园。墙外却是一个马院。武松就在马
院边伏着。听得那后槽却在衙里,未曾出来。正看之间,只见呀地角门开,后槽
提着个灯笼出来,里面便关了角门。武松却躲在黑影里,听那更鼓时,早打一更
四点。那后槽上了草料,挂起灯笼,铺开被卧,脱了衣裳,上床便睡。武松却来
门边,挨那门响。后槽喝道:“老爷方才睡,你要偷我衣裳,也早些里。”武松
把朴刀倚在门边,却制出腰刀在手里。又呀呀地推门。那后槽那里忍得住,便从
床上赤条条地跳将起来,拿了搅草棍,拔了拴,却待开门,被武松就势推开去,
抢人来把这后槽匹头揪住。却待要叫,灯影下见明晃晃地一把刀在手里,先自惊
得八分软了。口里只叫得一声:“饶命!”武松道:“你认得我么?”后槽听得
声音,方才知是武松,便叫道:“哥哥,不干我事。你饶了我罢。”武松道:
“你只实说,张都监如今在那里?”后槽道:“今日和张团练、蒋门神他三个,
吃了一日酒。如今兀自在鸳鸯楼上吃里。”武松道:“这话是实么?”后槽道:
“小人说谎,就害疗疮。”武松道:“恁地,却饶你不得。”手起一刀,把这后
槽杀了。砍下头来,一脚踢过尸首。武松把刀插入鞘里,就灯影下去腰时解下施
恩送来的绵衣,将出来,脱了身上旧衣裳,把那两件新衣穿了,拴缚得紧辏。把
腰刀和鞘跨在腰里。却把后槽一床絮被,包了散碎银两,人在缠袋里,却把来挂
在门边。又将两扇门立在墙边,先去吹灭了灯火。却闪将出来,拿了朴刀,从门
上一步步扒上墙来。
月却明亮,照曜如同白日。武松从墙头上一跳,却跳在墙里。便先来开了角
门,掇过了门扇,复翻身入来,虚掩上角门,拴都提过了。武松却望灯明处来。
看时,正是厨房里。只见两个丫环,正在那汤罐边埋冤,说道:“伏侍了一日,
兀自不肯去睡,只是要茶吃!那两个客人也不识羞耻,噇得这等醉了,也兀自不
肯下楼去歇息。只说个不了。”那两个女使正口里喃喃呐呐地怨唱。武松却倚了
朴刀,制出腰里那口带血刀来,把门一推,呀地推开门,抢入来。先把一个女使
髽角儿揪住,一刀杀了。那一个却待要走,两只脚一似钉住了的,再要叫时,口
里又似哑了的,端的是惊得呆了。休道是两个丫环,便是说话的见了,也惊得口
里半舌不展。武松手起一刀,也杀了。却把这两个尸首拖放灶前,去了厨下灯火,
趁着那窗外月光,一步步挨入堂时来。
武松原在衙时出入的人,已自都认得路数。迳踅到鸳鸯楼胡梯边来。捏手捏
脚,摸上楼时,早听得那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说话。武松在胡梯口听,
只听得蒋门神口里称赞不了。只说:“顾了相公与小人报了冤仇。再当重重地报
答恩相。”这张都监道:“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面上,谁肯干这等的事!你虽费
用了些钱财,却也安排得那厮好。这早晚多是在那里下手。那厮敢是死了。只教
在飞云浦结果他。待那四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