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在义盛丰一直忙到晚上,义盛丰的现场终于被大致清理出来。由于正在备战阶段,火药库装得满满的,张惜霎又将所有人都锁在饭堂,灌了不少含有蒙汗药的酒,人人喝得醉醺醺的,死伤异常惨重。连她和罗永仁和罗永义在内,死者一共七百五十九人,伤者三百八十四人。由于这不是真正的战争造成的,也不是事故造成的,就连莫天悚这样见惯流血的人都觉得凄惨痛心。何戌同已经熬红眼睛,还在忙前忙后的。谷正中昨夜赌一阵气,天刚亮又和红叶一起赶来帮忙。
傍晚时分,莫天悚和凌辰又一次去太医院看望伤者。伤势严重的又去世好几个人。在一般情况下,郎中都是去病人家里出诊,只有少数名医为远道而来的病人设立有少许床铺。太医院看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根本就没设立病人床铺。此刻将所有的太监床位都腾出来,依然很不够,多是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血腥味参合着药味,别提多难闻。
袁叔永和元亨都已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精神都不怎么好。袁叔永一看莫天悚来就急急忙走了。反而是元亨非常难得地将莫天悚拉到一边,轻声道:“三爷,不能让他们都留在这里治伤!”
莫天悚苦笑:“不是我要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他们有什么资格让太医看病?皇上想示恩,日后让这些人尽心帮他造霹雳铳,你明不明白?”
元亨怒道:“那你是不是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怕把他们接回泰峰,疗伤的银子就得你拿出来了!”
莫天悚本来就心烦,一听就火:“你知道什么?他们住这里,疗伤的银子还不是得我出,你以为皇上如此大方,能帮我出银子?他不要我把多余的都吐出来,我他妈的日后跟着你姓!”
元亨语塞,又不愿意输气,强词夺理道:“那就是你怕日后背上大包袱,就想他们留在这里多死几个!”
暗礁做的不少事情都比较危险,有很丰厚的抚恤制度,但商号的人死了不过是看情况打发一二十两丧葬费,伤残者的花费当然不只这一点点。可莫天悚担心梅翩然却不敢去看她,又得担心家里的“大麻烦”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真没顾上想这些,听元亨将他说得如此不堪大怒:“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把你打残了,养你一辈子!滚!”
元亨也很生气,冷冷地道:“好啊,你打啊!”
莫天悚还真受不得这样的撩拨,抬手要打,猫儿眼突然窜过来叫道:“三叔!”莫天悚回头一瞥,袁叔永就在不远处站着朝这边看,很明显是他把猫儿眼叫来救驾的,简直成人精了!莫天悚很不满意,大声道:“叔永,你过来!将元亨带回去看着,别让他胡说也别让他乱跑!”
袁叔永忙不迭地跑过来,将元亨拉走了。
离开太医院莫天悚火还没消下去,凌辰迟疑着问:“要不我去槐树胡同看看情况?”莫天悚翻个白眼问:“你不最怕我和翩然破镜重圆吗?”凌辰一下子不敢再出声。
回到家里,莫桃已经先一步回来,和莫天悚一起来到书房,关上房门后道:“宋素卿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莫天悚感觉好很多,轻声道:“这就是说,已经没人能证明‘大麻烦’是他给历公公的!”
莫桃点头,微笑道:“应该只是‘小麻烦’而已!你还去不去历府?”
莫天悚道:“还是该去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走吧!”
到历府的时候历勇还没回来。两人等了一会儿,历勇才慌慌张张地回来,进门就道:“我宫里还有事情,三爷有什么事情,咱们简短地说。”历勇在宫里有住处,宫外这个历府是历瑾的家,历勇多数时候不住这里。这次是知道莫天悚找他,寻空溜出宫的。
莫天悚笑一笑,将一个包袱放在茶几上,轻声道:“公公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大家多年的交情,不要见外才是!”
历勇狐疑地打开包袱,一看是麻子的和服,面色大变,挥手让伺候的小太监都退下去,关上房门才皱眉问:“这东西怎么在三爷手里?”
莫桃道:“是我带梦飞郊游,偶然间发现的!”
历勇还很不放心地追着问详情,听说没外人知道才松一口气。原来宋素卿从前就因为私自通蕃冒充蕃人被抓住过,按律当处死,就是给了历勇黄金千两才得以脱身。这次他又私自通蕃还以贡使身份被抓住,且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自己也知道非常麻烦,千方百计疏通以求脱身。不过历勇知道皇上非常生气,连双方的朝贡关系也断绝了,收到重礼却没敢给宋素卿说情。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宋素卿也只敢怒不敢言而已。
本来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宋素卿又死在大牢里,历勇几乎已经忘记此事。但最近罗天去浙江以后,‘严保甲,搜捕奸民。’弄得很多人日子不好过。这些走私者彼此又都认识,知道宋素卿的人不少,人们企图联合起来对抗罗天,便有人找到宋素卿的亲戚。此人是当初帮宋素卿奔走的人,无意中说出野原麻子的事情。恰好驻宁波的浙江海道汤时哲又获罪有了一个空缺,一个叫做黄用荐的同知看出便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