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仅仅才缺六份,可见倭寇有多猖獗。
莫天悚所关心的是在云南发生的用兵大事。就像二公子说的,云南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方,各地土司互不归属,不时争斗,然战事都不大,很快就被平息。莫天悚看了一早上,看完一半邸报,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向山进来报告,龙趵到了。莫天悚急忙丢下邸报迎出去。和当年相比,龙趵显得老成许多,见莫天悚并没有一点官架子,但也算不得亲热,寒暄几句,留下罗天和历瑾各一封信就走了。莫天悚原本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京城和范书培的情况,见他如此,多少有些失望。送走龙趵后先看罗天费尽周折,转了一大圈送来的信。
罗天的信和罗天的人一样漂亮,情真意切,谈的大部分仍然是倭寇,在信的末尾,要莫天悚以天下苍生为念,放弃个人恩怨,以百姓身份去和他联手抗倭。他保证“虽布衣以上士待”,绝对不委屈莫天悚。搞得莫天悚莫名其妙的,莫桃曾经特意去找罗天想帮忙,被他严词拒绝,此刻他倒放下身段反过来求人,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又有何必要转这么大一圈送来?再说抗倭大事,罗天自己都没什么发言权,他真去了又能如何?再看历瑾的信,大意也是劝他放下和罗天的恩怨,去海边帮帮罗天。
莫天悚头昏脑胀,只好暂时把两封信都丢到一边,又去研究邸报。一直看到去年底的邸报,终于被他看出问题。在云南与广西接壤的圭州僮人土官知州成璋打仗似乎特别厉害,所统兵丁也多为僮人,称为狼兵,真像苍狼一样凶猛。自创有一种独特的战法,以七人为一伍,各伍独立作战。每伍中有四人专事击刺,有三人专割敌人首级,用来请功领赏。一战下来,首级往往堆积如山。他们处理首级的方法也很独特,插高竿于地,上编竹篓以承首级,任由蝇叮虫咬腐烂生蛆。视腐蛆下漏多者是英雄。敌人只能抢回去一些无头尸体,胆丧心寒。年初他才以五百人大破广西田州僮人土官陈勐的叛军一万人。
虽然弄不清楚罗天的真正意图,但罗天的信还是说明海边吃紧。皇上不可能不着急,自然会想到从其他地方调派兵丁。朝中官员各成派系,穆津剑基本上属于中立派,范书培、罗天和夏锦韶显然是一派的,在别人眼里,二公子、莫天悚和历瑾也是一派的。当年为杂谷,皇上连央宗的事情都没计较,可见万事都以大局为重。为倪可随便派个小官来有可能,然不大可能派遣王侯一级的人。龙趵有可能是为倪可来的,范书培绝对不是,不然皇上不会同意让范书培代替穆津剑。让范书培感兴趣的应该就是成璋。
莫天悚起身伸一个懒腰,高声叫道:“凌辰。”凌辰进来问:“三爷有何吩咐。”莫天悚把刚看完的邸报递给凌辰:“仔细看一看。然后你骑挟翼立刻跑一趟圭州,尽可能多的了解成璋的情况。最迟后天,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凌辰答应一声走了。莫天悚放下大部分心事,着实感觉疲倦。午饭后让向山去和二公子说明情况,顺便再找龙趵聊聊。自己偷懒跑去睡觉。可惜刚刚才睡着就被丫鬟叫醒。二公子不满意他仅派向山去说,直接跑榴园来了。
唉,住得太近也不是好事!倭寇也太不让人清静了,日后抓住土井龟次郎和海大泰,一定要把他们的头砍下来装在高竿上的竹篓里喂蛆。莫天悚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来到暖阁里。向山正陪着二公子喝茶。
二公子连寒暄都没有,不等莫天悚坐下就气呼呼地道:“三爷,你可别忘记,云南目前还是我说了算,你糊弄我可是没好处的!”
莫天悚头疼之极,挥手让向山先出去,在二公子的对面坐下,轻声道:“大人,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有什么难处,不妨坦言,天悚也好替大人设法。顺便问一句,大人有空来榴园,范大人此刻是不是在都指挥司衙门?”
二公子怒火显然是小下去不少,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范大人去了都指挥使司?最近两天,范大人天天都去都指挥司,不知道是不是想联合都指挥司,布置行动。”
莫天悚颇觉啼笑皆非,从扬州到昆明,二公子的胆子就没大过。布政司掌一省之政,按察司掌一省之刑名按劾,加上都指挥司掌一省之军事,合称为“三司”。还在二公子来昆明之初,也实行过莫天悚所谓“小的能放过,大的不能放过”的总原则。多年的经营,整个云南的大小官员几乎都是自己人。只有都指挥司涉及军事,因有成都差点起兵造反的先例,一直是由朝廷直接指派官员。二公子为避嫌疑,未尝干涉过。这时候只因范书培多跑两趟都指挥司,就被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