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间已是一月过去。林冰雁早上过来就帮莫天悚拆去眼睛上的纱布,笑着道:“已经好多了,日后可以不用全部包着。”
莫天悚做了一个月躺在床上的瞎子,睁眼就到处打量这个他已经住了一个月的房间。光线昏暗,所有的窗子都用厚厚的窗帘挡住,家具全用紫檀制成。左边高几上一个周鼎样香炉,右边高几上是一个青花观音瓶,内插一大束鲜红的时鲜花卉。窗下一溜四张椅子,都搭着淡青撒花椅搭。莫天悚收回目光,见他盖的被子也是很讲究的石青团蟒图案。记起和孟道元一起吃的那顿饭,犀角做杯,碗盘胎质灰白,釉质如脂似玉,清澈碧绿,竟然很像是秘色陶瓷。暗忖飞翼宫没有铺金镂银,还真是处处透出富贵,淡淡道:“可是曹横今天要来?”他久不开口,这一开口自己都吓一跳。声音涩哑低沉,完全没有从前的模样,知道是林冰雁用药物熏蒸之时,药物从口鼻吸入,把嗓子也弄坏了,甚觉凄凉。
林冰雁自然也知道这些,心里难过得很,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忍着没有叫出来,扶着莫天悚坐起来,勉强笑着道:“没想到你缠绵病榻,受尽折磨,心思还是这样缜密!”
曹横走进来,哈哈大笑道:“这就是莫天悚之所以是莫天悚!”几步来到床前,推开林冰雁,拿过衣服披在莫天悚身上。
孟道元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拉开曹横,怒道:“你放开他!他还远没有复原,能干什么?”
曹横后退一步,皱眉道:“天悚都没说什么,你出哪门子头?”
莫天悚扶着孟道元靸鞋下床站起来,淡淡道:“龙王,别说废话,拿笔墨来就是了!”难得下床走动,站得摇摇晃晃的。
孟道元急道:“你不用理会曹横,不舒服就不写,我看他能怎么样?”
莫天悚道:“难得龙王准我通消息出去,我也不想桃子他们担心。”
翡羽端来笔墨放在几案上,又过来扶莫天悚去坐下。莫天悚提起笔,想到这封信曹横必定会检查,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孟道元又担心地道:“写不了就不要勉强!”
莫天悚听后心里一酸,不管是真是假,孟道元至少还能说出此等关心言语,梅翩然却看都没来看他一眼。忽然想起狄远山曾经提到的家书,不知道当年的文沛清是不是也是在同样的情况下写的,主要目的不见得是给文玉卿看,更可能是为给蕊须夫人看。心里一痛,又想起那梅花三弄来,“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真贴切也!
孟道元见莫天悚没动作,又道:“三表弟,你写不了就别写了!”
莫天悚道:“不,我还能写!”饱饱蘸了墨汁,提笔写到:“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落下姓名时间。
曹横果然一把抓起来察看,先就一惊,莫天悚难得开口,居然还清楚地记得日子!回头看看,孟道元已经又扶着莫天悚回到床上,回头怒道:“元宰大人,你信也拿到手了,为何还不离开?”曹横上前一步,拉起莫天悚的手腕,又输出一道真气察看,觉出功力还是只有两成,倒是怪不得伤始终也没有好,冷哼一声,拿着信纸走了。
此后每天雪笠都会来检查莫天悚手足上的如意绦。如意绦用水青丝结成,又轻又软,双足之间留有一尺五的长度,基本上不影响走路,不过施展轻功肯定是不行的。双腕之间留有一尺左右的长度,做一般事也不受太大影响。
这种绳子尽管结实,但随便用一把刀就可割断。虽然不可能有丫鬟给莫天悚拿来刀剑一类的利器,但莫天悚的饮食都是翡羽在琲瓃小筑的厨房做出来的,菜刀一类的东西莫天悚若真想弄,也不是特别困难。绳子的象征意义显然更大。
当然,有这两根绳子以后,莫天悚除非与飞翼宫明着翻脸,否则就只能小幅度活动,练武是绝对不可能的。有这东西配合大衍散,莫天悚的武功必然逐渐荒废。想到莫天悚精通天罗结,曹横总怕莫天悚私下解开绳索偷偷练武再结上,每日都派人察看。然而这并不是天罗结,且非常复杂,一旦解开莫天悚也无法复原。
莫天悚正被伤痛折磨,实际并没有太多精神去注意如意绦,但曹横每日派人查看,倒是让他仿佛之间又回到孤云庄,消沉了一个月的斗志又被激发出来。他知道飞翼宫比孤云庄还险恶,且也是真的伤心了,不知道休妻来此对是不对,很是思念家里的朋友亲人,每日里依然很少说话活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每到夜深人静就自己逼毒练功。
又过两个月,莫天悚脸上的伤基本上都好了,但林冰雁怕曹横又有阴谋,一直不肯拆除纱布,每日还是熏蒸敷饮,忙碌得很,当然药物早已经换了,多是些补气固本,养颜护嗓的补药。易容林冰雁无法改变,但嗓子她却一定要给莫天悚治好。
莫天悚知她用心,感激得很,也不反对,很是配合,复原以后还是基本上都躺在床上。孟道元也还是每天来帮他疗伤,其余之人却从来不露面,就连每月的一封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