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到底是南方人,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大雪的威力。听达乌提说完才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夏珍还在撒里库儿等他们,他们只能朝里走。可撒里库儿只是一个小市镇,原来的人口只有三四千。猛然多出夏珍带领的一千御林军不算,再多出这八百俘虏,万一大雪封山他们出不去的话,粮食立刻就是大问题。沉吟片刻,当机立断:“除那个将军和巴赫西以外,其余的人都放了。但是别给他们战马,让他们自己走着出去。把他们武器和粮食都收集起来放在马背上,一点也不能留给他们。都抓紧时间,清理完东西就出发。就是天上下刀子,今夜也要赶到撒里库儿。”
莫天悚不断催促,大家已经尽量动作快,然只有两三百人要驱赶数千匹战马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莫天悚选择的乃是最险要最不好走的地方设伏,离开这个河谷后不久他们就和山崖上扔石头的那五十羸兵会合,人数稍多,道路也还算宽阔,只是没多久天就黑了,莫天悚下令点起火把继续前进。
大约戌正,鹅毛大雪如期而至,一瞬间熄灭所有人的火把。山路淹没在积雪和黑暗中,每个人最多能看见前面一两尺的东西,等于是睁目如盲。面对面的人也需要大声吼叫着说话。巨大的恐惧使得所有人都忘记刚才的大胜利。
好在他们他们开始赶得急,此刻距离撒里库儿只有三十多里路。达乌提对这一带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担心得很。只好由莫桃和娜孜拉走在最前面负责开路。莫天悚急令所有人利用所有能利用的缰绳、布带、马镫革之类互相连结在一起,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匹马掉队。
寒冷、疲惫和黑暗让所有人都迈不动步子。莫天悚却不准任何人休息,一味催促众人走快一点。霍达昌来到莫天悚身边,大声吼道:“三爷,山路太难走,我们要这么多马也没有用处。把马丢了吧,不然我们说不定真得冻死在这里!”
莫天悚摇头,也没有力气解释,回头对身后的人大声道:“传下去,一匹马也不能丢!不管多难,也要把所有马带到撒里库儿去。”这时候他已经建立起绝对的权威,尽管没有人理解,还是没有人违背他的命令。
天亮以后,雪下得更大了,道路加倍难走。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略微背风的所在,随便啃一点干粮,莫天悚又催促众人上路。一直走到下午,他们才终于走到撒里库儿。原本只需要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足足走了近一天时间。
撒里库儿没有军队,居民也还算是热情,没有拒绝朝廷的公主,夏珍得以顺利进入镇子。石头城早就是一片荒漠中的废墟,夏珍也没打石头城的主意。撒里库儿的家家户户都腾出一半房子,被夏珍征做军营,却没有给他们这一批人预留空房,仿佛认定他们回不来一般。
莫天悚大怒,出于一向的忍耐力没有发作。凌辰却一下子就冲夏珍比出拳头。众人急忙劝解,凌辰还挣扎,没注意又把肚子上的伤口震开,流了很多血。田慧只得给他重新包扎,弄得满屋子都是药味。
夏珍听说他们打一个大胜仗,提着的心才放到肚子里,自己也知道做得太过分。瞥见凌辰呼呼喘气,也不说去休息,连莫天悚和莫桃都是站着的,他却大马金刀地坐着,肚子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旁边一个黄豆大的黑痣一跳一跳的,心里着实瘮得慌。不敢分辨,出去命人去驱赶居民,再腾些房间。
撒里库儿不算很富裕,塔吉克人半农半牧,夏天有一部分人外出放牧住在帐篷里,房屋还有空的,冬天所有人都回来,房子本来就紧张。为接纳御林军,塔吉克人都是一家人挤在一两间屋子里,再腾就要把整座房子让出来了。莫桃看不下去,冷哼一声,和和戎一起回到房间里。
莫天悚没法走,不悦地道:“夏将军,抢占民宅和土匪强盗有何区别?”
夏珍皱眉道:“不让他们腾房间,难道让我们的士兵睡地铺?听老人们说,他们不仅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雪,连听都没听说过雪可以下得如此大。这里冷得很,没有火炕,一个晚上就能把人冻成冰坨坨!”
莫天悚道:“我们自己人挤一挤也可以。”
夏珍还不乐意,奈何娄泽枫、霍达昌连着祁云昊都只会拍驸马的马屁,一片附和之声。夏珍无奈,只得叫中军去安排。原本睡四个人的改成五个人,原本睡三个人的改成四个人。
莫天悚极不放心,监视着把所有人都安顿下来,又检查伤者,连着新近冻伤的,一律亲自把药送到手上,再指定专人负责照顾。中间夏珍几次派人来请他回去,他都不肯走,硬是看着所有人都躺在热抗上,才安心。一切忙完,已是丑时。
娄泽枫极为意外地道:“三爷,没想到你如此爱护下属!”
田慧笑道:“他是这样的。好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坏起来同样令人毛骨悚然。”满屋子御林军哄堂大笑,和田慧、莫天悚都亲近不少。
莫天悚早累得没力气说话,还是强打精神笑骂道:“去,别在这里揭我的短!你们谁也不许听田慧的!娄伯伯,叫我天悚就可以。他们不是我的下属,都是我的兄弟!你老也累了两天,好好睡一觉吧!”回到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