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牙儿干上溯叶尔羌河西行去撒里库儿,沿途路径,“狭者尺六七寸,长者径三十里,临峥嵘不测之深渊……险阻危害,不可胜言”。过往商队行进时都要拉上绳索保护。葱岭间的山路还未走完一半,人畜就要死掉许多。有时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人畜就跌下山谷摔得粉碎,让人谈起来就色变。莫天悚建议夏珍去撒里库儿,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薛牧野留下的信,另一方面也是看中路途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刚一鼓动完,莫天悚就下令大家将所有的辎重沿途抛弃,轻装上马,朝葱岭疾驰。他对本地的地形其实并不熟悉,不过是听当地人说了说。觉得莫桃的心太柔,不适合领兵,离开村子以后就把人交给田慧带领,请娄泽枫和霍达昌辅助。自己和莫桃、娜孜拉先去前面探路,联络夏珍。
阿勒罕被抓后,娜孜拉很奇怪军队中何以会有巴赫西,一直不敢单独活动。有了莫桃后才气倍增,出村子就和莫桃一起都化身水青凤尾,一左一右停在莫天悚肩头上。让挟翼带着飞驰。在任何时候很多话的莫天悚居然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异常沉默。
傍晚时分,他们先看见向山,然后在向山的带领下在一个河谷追上夏珍,也找好伏击的地点。莫天悚很不愿意看见莫桃的翅膀,请娜孜拉带领莫桃去接应凌辰,负责引诱敌兵去现在还不存在的埋伏地。自己去找夏珍安排埋伏。
御林军平日里作威作福,人多欺负人少打打沙盗都差点打败,真正的战斗还更不怎么样。在山道上争先恐后,一片混乱。倪可和克丽娜早无法再乘坐马车,都骑在马上混在人群中,由人牵着缓慢前进。不少士兵居然不肯给她们让路。好在他们才刚刚进山而已,路还比较宽阔,也还算好走,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莫天悚看得直皱眉,气哼哼地对夏珍道:“将军,你要么和俺的干、撒马儿罕的联军拼死决战,侥幸战胜,就是英雄;即便马革裹尸,朝廷也会表彰,为儿孙后代换取一份荣华;要么就逃回去等着朝廷斩首,连累家人族人一起丧命!自己选吧!”
夏珍惨然道:“三爷也说联军有七万人,我们只有一千人,这场仗怎么打?”
莫天悚淡然道:“你以为你就这样逃进撒里库儿,撒里库儿的可汗九郎会接纳你吗?恐怕九郎也惧怕俺的干和撒马儿罕联军,会像曲列甘那样将你拒之门外,说不定他还没有曲列甘好说话,连驻扎的地方都不给你,到时候你怎么办?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草原、戈壁滩一类的开阔地我们是没法和联军打,但这里是在大山里。与其回去被朝廷正法,或者被追兵追上杀害,甚至被撒里库儿前后夹击,倒不如就在路上和联军背水一战,才有可能让让九郎欢迎我们。请将军派人先去撒里库儿联络,再把我上次选出来的那一百五十人加上五十人,一共两百人拨给我使用,伏击撒马儿罕的追兵。其余人还是由将军带领继续朝撒里库儿走,但是公主的安全你必须保证。”
夏珍每走一国,都是先派人报信递国书的,这次也是又急又慌乱了分寸,居然把如此重要的步骤给忘了,又听不用自己交战,急忙点头道:“我本来就想拨一批人给你用。”当即勉强集合队伍,依然叫来祁云昊带领那一百五十人,又点出五十羸兵跟莫天悚走。
不想夏珍话音刚落,几名士兵拔腿就跑。上次打沙盗的经历不仅仅是莫天悚记得,士兵也还记得,很怕莫天悚又带他们直接冲进敌人堆里。沙盗好歹不过几百人,这次来的可是五千人!
莫天悚几枚钢针飞出,让他们一起僵硬在众人面前,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千多人顿时鸦雀无声。莫天悚上前一步越过夏珍,淡淡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对于逃兵该如何惩罚想必你们人人都是知道的。与其回去让朝廷杀头,倒不如在这里就让莫某成全他,也省却一番万里跋涉之苦。但是我们一起从中原出发,餐风饮露来到西域,再怎么说也有些情谊在。莫某并不愿意赶尽杀绝。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肯留下就还是好兄弟!”几个人急忙表示愿意留下。
如此一来,即便还有人想逃,此刻也不敢再说出来。
莫天悚又笑一笑,提高声音道:“兄弟们从中原跋山涉水来到西域,一场辛苦,也是想得胜还朝,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我的事情相信大家也都听说过。莫某出道至今,未尝一败!在杂谷莫某可以破碉楼,在勋阳能败平王李佳原,在这里一样可以扭转乾坤。来的只有五千人,我要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军人中有勇敢的听得热血沸腾,大声欢呼起来,剩下那不很勇敢的,也只有寄希望于莫天悚真的可以扭转乾坤,便也跟着欢呼起来。莫天悚暗暗松一口气,把挟翼让给向山骑,命他急速回去找田慧,自己带领祁云昊的两百人在悬崖上垒石头。
撒马儿罕的五千人骑兵不讲究队列,只讲究速度,掀起一片沙尘,急匆匆朝前飞驰。不想跑在最前面的马忽然遭遇绊马索,长嘶倒地。马上的骑士尚未反应过来,和绊马索连着的一块大石头从树上砸下来。骑士尚未来得及喊疼,又听一声巨响。顿时血肉横飞,魂兮不归!
从京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