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比不得上次躲避唐士侠的丘林地带,一点吃的东西也不能提供,且没有水。要命的干渴和饥饿很快消耗掉莫天悚仅存的最后一点点体力。他没力气再油嘴滑舌,随着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的耐心也越来越少,早把倪可一个人远远丢在身后,心里倒宁愿被雪笠抓回飞翼宫去,自少能做个饱死鬼,而不必在沙漠里一点点变成干枯的人干,可惜雪笠再也没有出现过。
莫天悚当然不会知道,孟绿萝还指望他去飞翼宫解读《天书》,听从曹横的建议,在莫天悚抵达飞翼宫之前,要通过一连串的打击来摧毁他过人的意志力。当初在上清镇,曹横杀害金木水火土一个目的是拖延时间,一个目的就是间接打击莫天悚;诸葛青阳也是曹横杀的,一个目的是帮蔡步亭报仇,让蔡步亭能死心塌地,另一个目的也是打击莫天悚;曹蒙去杀凌辰和十八卫一个目的是削弱莫天悚力量,另一个目的依然是想打击他;这次绑架倪可也是同样的,孟绿萝早吩咐雪笠好好“照顾”倪可,一定不能损害倪可的娇媚容颜,才能保证莫天悚千辛万苦找到倪可的时候能心疼,然后雪笠再杀死倪可就可以给莫天悚最沉重的打击。
好在雪笠恨透莫天悚,没有想到莫天悚会只带着那样少的御林军找上沙盗,战事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直接杀死莫天悚怕回去以后被孟绿萝责备,但莫天悚自己死在沙漠中,孟绿萝却怪不着她。她把莫天悚和倪可一起抛弃在沙漠中,想象着日后梅翩然看见莫天悚和倪可死在一起会怎样的痛心,心里竟然甚是畅快。
倪可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样的苦。上次在山东,她累了以后一直是莫天悚背着她在走,感受到一个男人能带给女人无比的坚实感,从而认定莫天悚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足可倚靠的男人,在心里留下抹不去的印记。这次莫天悚像天神一样突然降临,杀得沙盗血肉横飞,无疑再一次加深这个印记。但是倪可很快发现沙漠里火辣辣的太阳把莫天悚的柔情蜜意蒸发一空。那个男人丢下她自己消失在沙丘的后面,连影子也看不见了。绝望不费吹灰之力攫夺了倪可疲惫的身心,爱情像水中的月亮一样仅仅看着美好,却只是虚幻的影子。倪可再也迈不动步子,一头栽倒在沙子上。
莫天悚一心只想找到出路,暗忖倪可走得太慢,两个人在一起很可能大家都活不了,该让她在原地等,自己一个人走,找到路再回来接她。回头正要告诉倪可,才发现倪可没有跟上来,大惊失色,急忙返回去找。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居然再一次施展出轻功。
黄昏时分,他终于看见倪可,倒在沙子上一动也不动的。莫天悚更惊,非常内疚自己居然过那么久才注意到倪可没跟上来,连滚带爬地飞奔过去,惊恐地发现倪可连眼睛也闭上了,一把将倪可抱在怀里,大声叫道:“倪可!倪可!”伸手去探鼻息,还好,倪可还有呼吸。
倪可缓缓睁开眼睛,看看莫天悚,露出一丝喜色,但紧接着又把眼睛闭上了。
莫天悚忙又大叫:“倪可,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倪可似清醒似迷糊,缓缓摇摇头,闭着眼睛不肯再睁开,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幽幽地道:“不,我很舒服。别叫我,我不要醒过来。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梦里还不让我和天悚在一起吗?”
莫天悚大恸,紧紧抓住倪可的手,呢声道:“倪可,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我是天悚。”
倪可终于再一次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莫天悚,然后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神采:“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嫌我是拖累,自己走了!”
莫天悚放心不少,强压下失望的情绪,紧紧握住倪可的小手,笑道:“傻丫头,怎么可能?我是到前面去找路的。你放心,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倪可笑了:“生同衾,死同穴。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找到路没有?”
莫天悚迟疑一下,硬拉着倪可一起站起来,笑道:“自然是真的。我是什么人,当然找着路了。我就是回来接你的。”
倪可一下子精神起来:“真的吗?那我们快走!”
莫天悚看看天色,很快就要黑了,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万一倪可知道他没有找着路,心里的希望破灭,多半再也走不动,可真是死路一条,当下点点头。再也不敢放开倪可的手,牵着她一起朝前走去。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白天太阳如同火炉一般烤得人头晕眼花,夜里的沙漠又冷得像冰块一样。倪可很快知道莫天悚是在骗她,又走不动了。莫天悚已经不太敢把她一个人丢下,只得背着她走。他自己实际也非常疲惫,只是很清楚一旦连他也倒下去,那他们两个都永远也不可能再爬起来。可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绝望,总想与其累死,倒不如躺下来歇歇,总归要死得舒服一点。
这想法越来越强烈,莫天悚几次想要躺下来歇歇,幸亏一贯不服输的性格支撑着他不被沙漠征服。又勉强翻过一个小沙丘,莫天悚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指着前面大声叫道:“倪可,看见没有,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背着倪可狂奔起来。
倪可费力地抬头朝前看去,眼里还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