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的畏寒,竟然请主人重新铺设了地毯。那份细致轻柔至极的呵护,让任何人看了,心底都会有一层偷偷的感动。
“父亲说过,我的心是冰做的,不会为任何人所动。”她按住飘飞的衣襟,清秀的眉渐渐挺拔昂扬起来,“我一直以为,老虎是暖化那块冰的人,但他倾尽所能,却只融掉了整座冰山上的一滴水。”
我很想告诉她,老虎为了追随在她身边,曾经决然推掉了文莱公主的求婚、拒绝了新加坡最年轻女富豪的橄榄枝。如果老虎没有遇到她,未来的人生将是临风快意、洒脱不羁的——但我什么都没说,或许是上天的故意捉弄吧,让他们相遇,然后同行,最后却只剩下一个无法挽留的结局。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唐心低声吟诵着前人的诗句,一刹那间,她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无法拆解的矛盾。
“我会劝慰老虎,他是豁达放浪的江湖游侠,什么事都很容易想开的。”我不忍心看她的悒郁,那会令我想起发生在北海道枫割寺里的一切。
她忽然摇头,眼眸里划过一丝无言的恐惧:“风先生,我想这一次所有人都没办法逃过命运的劫难了,解释和劝慰已经没有意义。”
“哦?你的意思是——”一声穿云裂石的尖啸蓦地从薄雾深处传来,那层雾气一下子散尽了。就在楼台飞檐的最高处,黑衣的唐清独自当风孤立着,像是一面紧紧绑缚着的旗帜。
“我做过一个梦,阿房宫就是我的归宿,爱和生命将在这里同时死亡……”唐心急促地回答。
尖啸声再起,唐清腾身而起,六条手臂一起展开,如同一只瘦削的蜻蜓向前飞掠着,停在古建筑的入口门楼之上。
“这就是那个梦的一部分,她只是傀儡,真正拥有毁灭性力量的那个人永远都藏在黑暗里。”唐心放开了我的手臂,双腕一颤,“嚓”的一声,掌心里弹出一张精巧如书本的超薄弩匣。
洞口高出地面约三十米,所以唐清必须仰视才能看到我们,但她始终垂着头,只是不停地振动着自己的手臂,在灰色的瓦垄背景里,透着令人窒息的诡异。
薄雾散尽后,我才清晰地看到了阿房宫的全貌,宫墙、楼阁一直向前延伸着,至少有两千米远。比起《阿房宫赋》里的叙述,眼前的这个建筑群可以被称为“微缩了的阿房宫”,只是我并不清楚有人在山腹下面把它搭建出来有什么意义。
“我要下去了。”唐心退开一步。
“你不是说过,下面是能量场交汇之处,极度危险?”我转述她的话,如果唐清真的向我们发动进攻,该出手抵御的将会是我。
“对,但这是一场死约会,我们两人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唐门弟子之中,本来的命运构成就是两两相克,只有这样,才能优胜劣汰,将最优秀的血统传递下去。”
弩匣上的寒光映亮了她的脸,此时的她,才算是真正令天下人胆寒的唐门准当家人唐心。
“为我祈祷吧——”她高昂着头,沿那道石阶缓步向下,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恐惧。
我紧随在她身后,刚刚走下两行阶梯,方眼武士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不必担心,唐清只是傀儡,生死操控在别人手里,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你去,只会令局势更混乱,要知道,蜀中唐门的武功深不可测,她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
他的出现永远是悄无声息的,连我的第六感都侦测不到。
“那么,这场战斗还有什么意义?”我冷冷地反问,并不回头,一直关注着前进中的唐心。即使她永远不可能成为老虎的爱人,我也不想看她如红小鬼、卫叔一样血洒当场。
石阶的总数超过百级,唐心下行三十级后,已经与唐清处于同一平面,中间相距约三十米,双方冷冷对峙着。
“意义?”方眼武士冷笑起来,“这个问题远不如‘我是谁’有意思,你说呢?”
“你是谁?”我已经听过了唐心的叙述,但更想从他嘴里得到最终的证实。
“你可以叫我阿尔法,或者干脆如第一天走出飞行器时遇到的农夫一样,称我为‘阿房’。名字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反正只有我一个人活在这个荒谬的年代。”他在洞口的一角坐下来,脸上重新扣上了一张黄金面具,只露出精光闪闪的双眼,向阿房宫的尽头眺望着。
唐清的头慢慢抬起来,战斗也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她的双手上骤然泛起十道红光,暴长出半米多长,与唐心一样,同时向前猛扑。“喀喀、喀喀喀喀”连续六声机簧扳动的动静传来,唐心操控的弩匣在极近的距离内连续发射,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地呼啸着,直刺我的耳膜。
蜀中唐门以毒药、暗器成名于天下,从宋末元初时开始逐渐重视武技与兵器,并且与他们最擅长的暗器结合,已经发展成了淬炼集合众家之长的独门武功。唐清、唐心都是唐门弟子中的佼佼者,这一轮交手势均力敌,堪称经典之战。
“这不是两个人的战斗,永远都不是,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