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每日卯时便在处理政事,武国积弊久矣,并非是这位武帝荒于理玫,相反,武帝对政事兢兢业业,从无懈怠。
他并非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但也不失为一位有道明君。
近几日,因为小长安聚至棘阳的匪患缘故,武帝的桌案上堆积如山,其中有不少是从宗府内送过来的,其中说的是什么,武帝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什么。
无非是六儿子这一次在棘阳没收了老氏族的土地引起的轩然大波。
武帝埋头批阅书简的时候,高锦从旁提醒道:“陛下,皇六子来了。”
武帝抬起头,果然看着一道身影走进了宣政殿,武帝笑笑道:“吾儿来了……”
武帝理应自称“朕”,对长公子称朕,对公子信亦是称朕,自称“吾”的情况很少,但也不乏有人,比如说,镇守北疆的三皇子林玧渊前往晋国为质的四皇子林玧诚,甚至是在晋韩之难中负伤难以出府的五皇子林玧行,武帝皆是喜欢用“吾儿”代称。
原本二皇子公子信亦是这般,不过这些年来,公子信愈发陷入武国朝堂尔虞我诈之中,为武帝所不喜,逐渐失去了原本父子间的亲昵。
如今林玧琰也是获得了如此称谓,足以表明,平息棘阳匪患一事,让武帝十分满意。
“皇儿参见父皇!”
林玧琰因并无官职在身,故要自称“皇儿”,而并非其实“儿臣”。
“无须多礼,”武帝让林玧琰起身,正欲说话,听见高锦在旁说道:“陛下,礼大夫沮绶求见。”
武帝闻言道:“可能是那卫人韩悝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高锦这才附身下去,引进礼大夫沮绶。
武帝看着林玧琰道:“今日礼大夫请见,你便是在旁边听着就好。”
林玧琰点了点头,便是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不多时,便是看着礼大夫沮绶携带一人进了宣政殿,林玧琰这才发现,跟在礼大夫沮绶身后的居然会是韩悝。
“臣,礼大夫沮绶见过陛下。”
武帝伸出手请沮绶起身:“沮卿起身。”
韩悝今日是东周士子礼服,与往日便衣不同,看来是着实重视今日求仕,行的也是士子之礼:“东周士子,卫人韩悝,见过武侯。”
闻言,林玧琰稍稍偏过头看着韩悝。
武侯?!
武国内行帝制已经多少年了,韩悝在武国游历这么久的时间,岂会不知道,现在这般说,明显就是故意的。
如今帝制的观念无论是在中原,还是稍稍偏僻的武国,并没有赋予超越诸侯王的意义,界限很是朦胧。
虽是有三皇五帝之说,但是远古时代,一草一木,只要作为了部落图腾,皆可称帝,比如说水帝赤帝,白帝等。
武国只是为了区分开与荆国成百上千个诸侯王,而采取的帝制罢了,即便是中原,也是大多数认为帝制也是比不上王制,或许差不多,但无论如何,是比不上天子的。
“武侯……”武帝看向了韩悝道:“这个称谓在朕的武国,已经多少年没有被用到了。”
韩悝伏首道:“武国乃是中原前雍国之遗,本是姬周天子亲封的诸侯,悝实在是不能理解,武侯为何弃中原礼仪之不顾,而用蛮荒时夷名?!”
武帝闻言,问道:“韩子治何家所学?”
韩悝回道:“儒家略有所及。”
“儒生?!”
林玧琰亲亲切切的记得,韩悝曾自称是鬼谷墨法传人,为何现在又是自称是儒生,但是又想了想,韩悝只是说儒家略有所及,这句话没毛病啊。
武帝听闻韩悝是儒家子弟,也是问道:“朕若用韩子,韩子将何以治国?”
韩悝回道:“当以礼仪治国。”
面对这等老生常谈,武帝也是兴趣淡淡,一边静静看着的林玧琰也是没有料到今日韩悝的表现是一个十足的儒生言谈。
“礼不下庶人,对这庶人,何能用礼,且人知礼否?!”武帝再次问道。
“非也,武侯闻我一言,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此皆出于庶民,但有为人王者,亦有封侯拜将者,可见庶民之中,不乏有人杰者。”
“这……”武帝有些语塞,韩悝这例子举得十分广泛,庶民的多种身份都有,但是毫无意外,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先贤,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震动中原的豪杰,这话让武帝无从辩驳,但是心底里,武帝并不喜欢这种言论,总觉得和武国国情相差过远。
沮绶也是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印象中,韩悝说话并不是这般语气逼人,更何况此次他面对的是武国的君主,并非是普通之人,韩悝已经准备了许久,说话居然是这般轻佻,让沮绶大感意外。
不过武帝是不会让自己面临这般尴尬的处境过久的,毕竟他是上位者,掌握着言论的主动权:“礼仪治国,朕曾听闻是鲁仲尼(孔子)的主张,但朕也知道,鲁仲尼